一路提心吊胆的五妹,半小时后,因为没事好做,开始呈现半昏迷状态,忍不住打起盹来,老实说,她是个一坐车就容易昏昏欲睡的人。
    咚──
    她的头往旁边撞了车窗玻璃一下,虽痛,但不敌浓浓的睡意来袭,调整好姿势,很快的她又会周公去了。
    咚咚──
    这种疼痛比不上跟周公约会重要,一回咚,二回咚咚,三回就习惯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路走来,节奏如一,周而复始,很有韵律。
    她感觉到衣襟突地被往上拉起,醒来时,发现拉着她衣领的是大少爷。他正用怪异的眼神瞪着自己,而她,也睡眼惺忪地纳闷以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妳还睡得着?”他不可思议地问。
    “我也不想啊,因为没人跟我讲话嘛,没事做就会想睡……”什么叫做无聊,就是没得聊,只好找周公去聊。她打了个大呵欠,毫无心机的样子煞是可爱。
    眼看她沉重的眼皮又缓缓合上,左摇右晃的韵律又开始了,脑袋瓜像铁头似的百撞不厌,冠天爵看了不禁皱眉,看来不只骑机车的人要戴安全帽,像她这种人是随时随地都需要安全帽。
    待他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挡在铁头与玻璃之间,为她减去了碰撞之苦。慢慢的,他索性扶住她的头往自己这边靠,让她顺势倒在他宽大的怀里,继续作个好梦。
    这个角度,正好让他得以仔细端详这张憨睡的脸。
    害他昨夜失眠的始作俑者居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真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宛如与世无争的睡颜,好似天塌下来都轮不到她顶似地,徐缓的呼吸、微张的樱唇,果真是教人不由得嫉妒加羡慕,让他看得痴了,连嘴角扬起微笑都不自知。
    他开始确信自己带她回台北的决定是对的,自从见了她之后,这张恍若寒冬暖阳的灿烂丽颜,便萦绕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夜未合眼,一早便在客厅等她,仿佛不把她带在身边的话,便无法抑制心底的烦躁。
    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对她的情绪十分复杂,明明是气她的,却又很想见她,冷然无波的情绪在被侵扰过后。已经无法恢复平静。他不想放过这个罪魁祸首,这四年间,由得她好吃好睡,现在应该是她报答他的时候了。
    也因此,他决定带她回台北,整夜的心烦意乱,终于在此时回复正常。
    多神奇,光是凝望这张睡颜,便好像能够感染那股安详,令他情不自禁……
    他低下头,眼底闪着掠夺的光芒,从未沾惹过异性的唇瓣,极度渴望触碰她的,轻轻印了下去……她是他的妻子,不需要事先告知,不是吗?
    因为这个想法,原本还有的一丝罪恶感很快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占有欲。
    她温热香软的唇,轻易点燃了一把火,煨暖了一颗冰冷的心。
    他亲着、啜着、唇舌逗弄着,引来她模糊的呢喃,以及醉人的笑意,勾惹出他蛰伏多年终于破茧而出的欲望,令他几乎冲动得想把她给吃了。
    “汤尼……别这样……”
    冠天爵身子震了下,瞪着犹在梦中呓语的她,依旧睡得香浓而无邪。
    汤尼?是男人的名字!
    原先的炽情烈意霎时降至冰点。
    她的心,已经有人入侵。
    森冷的气息未残留一丝温度,有的,只是寒彻骨的绝冷。
    第五章
    哈──啾!宁五妹打了个冷颤,离开了气候温暖的中部,北部冬季湿冷的天气令她甫下车,便来个九十度的哈啾礼。
    她抓紧领口以防冷风灌入,车内车外的温度差异太大,令她频打冷颤。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时,音刻羞愧得无地自容。对于自己这般无礼他一定气炸了,因为当她立刻闪躲到一边时,他的目光好可怕。
    一下车,他便把她抛在身后好远好远,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迳自走在前头,视她如敝屣。老实说,她好怀念刚刚那种躲在他怀里温暖的感觉,可惜这种温暖稍纵即逝。
    她赶紧跟上,天气虽冷,也冷不过大少爷的态度,她一直想好好地与他说话,可惜苦无机会,就算有机会也被她一路的昏睡给睡掉了。
    新家跟旧家一样占地宽广,虽然豪华,但比较起来,她觉得旧家还较富有人情味,可能是沈婆她们平常在打理的关系。
    她一小包行李,才下车,便给陌生的仆人接了过去,也不知怎么的,这儿每个仆人虽然长相不同,但给人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恭谨而淡漠,就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冰冰”有礼。
    宁五妹像是进了大观园,好奇得左顾右盼。
    大理石的地板,很冰;单调的室内摆设,很冷;阳光照不进来的客厅,很寒。
    “请问我今晚睡哪?”她轻问,有些怯怯地盯着苍白而无表情的仆人。她是不是进了阴曹地府啊?很毛。
    “请跟我来。”连声音都是气若游丝的那种,怪吓人的。
    她跟着仆人走,绕了九弯十八拐,才在一扇门外停下,放好行李,那位仆人又无声无息地离开,等她发现时,连说声谢谢都来不及。
    怪人一个,她耸耸肩,自行开门进入。好奇地打量这个房间,虽然摆设单调,但该有的都有,不知她会在这里待多久?有机会一定要记得问大少爷,如果要待整个寒假,她打算把房间稍微布置得有人气一点,至少不要那么冷清清的。
    “夫人~~”
    喝──身后突然传来的叫唤让她猛然跳开一大步,刚才无声无息消失的那位仆人,这会儿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
    “什、什么事?”
    “十二点开饭,时间一到,请来餐厅用餐。”
    “好、好的!”
    她瞪着仆人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直到确定他走了,直到肯定白无常不会再无声无息地冒出来,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始小心地探险。
    应该可以逛逛吧?没看到禁止通行的标志。
    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既然来了,总要熟悉一下所处的环境不是吗?沿着走廊,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天花板的图案有点像八卦,而刚才进门时正对面的图案,则像是太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风水,如果她顺着八卦图案走,每一个尖角正好指着一个房间。
    走着走着,越往里头走,越觉得新奇有趣,在每一处转角,都摆有一些装饰品,有的是一株玉石雕刻的树,有的是一尊奇形怪状的水晶;每隔十步,就可以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古代仕女图,她不懂美术,但还看得出画得很美,甚至在一幅扩及整面墙的图画前面伫足良久。
    这幅画没有画框,是整个画在墙上的,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子飞扬在云彩间,身着彩带,看似正要凌空而去,而飞的方向正好是窗户,窗边照射下来的阳光,又正好与画融合一起,颇有鬼斧神工之妙,她不禁看得痴了。
    “妳是谁?”
    宁五妹吓了一跳,料不到会遇见其它人,她顺着声音的来处望去,看见一位窈窕美艳的女子,而女子也正打量着她。
    “妳好,我叫宁五妹。”她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冠凝玉颇富兴味地打量着,好一个秀丽的女子。
    “妳打哪来的?”
    这……该如何解释呢?在昨天之前她还是单身,突然之间有了丈夫,而这个丈夫又命令她过来,一般人应该听不懂吧?
    就在她的脑袋很努力打转着的同时,冠凝玉已把她从头到脚一点不漏地瞧了一遍。
    好个清秀的女孩儿!水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白里透红的脸蛋充满了朝气,虽然不知道她打哪来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孩是她喜欢的类型。
    “算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反正不重要,正好我缺一个模特儿,妳来当我的模特儿。”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