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颖下意识将手搁在仍然平坦的腹间,乐观地等待。
    在罗思颖出现后的第三天,夏柏旭发现自己快要被郁结在胸口的闷气堵得快爆炸了。
    他的忍耐到达极限,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忽视真正的心意。
    犹记之前与她相处的时光,只要想起她,心里便莫名其妙地愉悦,但那一夜之后,只要想起她,他就莫名烦躁,该死地想她!
    而那该死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再次消失得彻底。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她为了让他记住她的手段,那么她成功了!
    她就像是一张网,慢慢地、无声地,在他毫无所觉时,将喜欢自由的他笼进网中,让他动了想安定下来的念头。
    意识到自己的心,他再也无路可逃,烦躁地关上计算机,拿了车钥匙,直接杀到罗思颖的住处。
    没想到他一走进大楼,管理员一认出他,张口便问他是不是要将罗思颖的账单、信件带回去。
    他才知道罗思颖根本不在台湾,那……她上哪儿去了?
    若是短时间的旅游,应该不会请大楼管理员替她收账单信件,再说,据他所知,罗思颖唯一的亲人是她奶奶,而老人家已经过世许久,她还能去哪里?
    她轻易将他的思绪弄得一片混乱,偏偏他对她的了解如此有限,一时之间,他后悔自己居然拖到今天才来找她。
    她若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脸色铁青地回到车上,僵在车里好一会儿,他突然想到,或许有个人知道罗思颖的下落——
    “泊·微醺”平日下午的客人不多,夏柏旭一走进店里,没多久便看见他要找的人。
    聂彦淮一看到他,总是如沐春风的笑脸瞬间垮下。
    在罗思颖出国后他便一直在等,等这个后知后觉的迟钝男人上门来找人。
    终于,在他快要失去耐性前,他出现了!
    由他紧张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为何出现,聂彦淮很不客气地决定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跟我来。”
    不知他的盘算,夏柏旭强烈感觉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但想知道罗思颖到底在哪里的渴望,让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待两人走到店里最角落的位置,聂彦淮定下脚步,旋身便挥出一拳,朝夏柏旭的俊脸招呼过去。
    “这一拳是为小颖和她肚子里的小孩打的!”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夏柏旭猝不及防,脸上挂彩,整个人差点撞倒身后的酒架。
    他大受震撼,不是因为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而是聂彦淮说的话。
    “你……说什么?”
    听到他那句状况外的回答,聂彦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该死的!你居然连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都忘了?!”
    夏柏旭无视他的怒意,由错愕中回神,急声问:“她在哪里?”
    闻言,聂彦淮勉为其难抑下火气,眯起眼凝着他问:“你会负责?”
    他坚定、不容置疑地开口。“会!”
    听到他回答,聂彦淮揪着他衣领的手才松开,替他抚了抚被自己抓皱的衣领,满意地说:“很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她在哪里?”
    “女人是你的,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话落,严峻的脸色骤褪,聂彦淮朝着他扯开一抹以客为尊的微笑。
    就算知道罗思颖在哪里,他也不会告诉他,这是给眼前这个男人的小小惩罚。
    夏柏旭错愕地看着这个笑得分外诡异的男人,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知道罗思颖在哪里。
    但他不会说,必须由他自己找出答案——
    凌晨,天还没亮透,罗思颖就醒了。虽然没有睡足八小时,但此时的感觉一如她初次到酒庄的感觉一样,精神很好,似乎连孕吐的不适也减轻了许多。
    她起身拉开窗帘,葡萄园风光伴着远方山景,在紫郁的天色下濛濛地映入眼底。
    采收工作已经结束好一阵子,葡萄藤与支架顺着坡势画出一道道弧形,向远方绵延而去,唯独临近山谷的葡萄树丛中,还是能看到酒庄聘请的工读生正在工作。
    听说酒庄里这一区未采的葡萄,是拿来酿制冰酒所用,所采的是留在枝头结冻的葡萄,而采摘的工作从浚晨三点开始,得赶在太阳出来前完成。
    她做了梳洗,换上简单利落的衣裤迅速下楼。
    这几天在锡尔斯酒庄安顿后,她镇日无事可做,太多时间空着,脑子便会塞满关于夏柏旭何时会出现的胡思乱想。
    为了避免自己陷在容易患得患失的情绪里,她在身体状况许可,以及锡尔斯家里两位大人的同意下,总算求到了点工作。
    有事可做,又身处在这么美的地方,与一群热情善良的人一起工作的感觉,让她心情大好,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
    一早见到鲁伯特,她和几个来温哥华打工游学的年轻女孩被派到另一区,帮葡萄树除杂草、添肥,确保葡萄树在下一次采收时可以结出好质量的葡萄。
    罗思颖兴致勃勃地跟着女孩们钻进树丛间,身影渐行渐远,却隐约可听见她的笑声回荡其中。
    鲁伯特目送她离去,忍不住对着身边的锡尔斯夫人说:“呵,咱们家未来媳妇似乎挺喜欢葡萄园的生活,你说,她说服阿旭留下来的机会有多大?”
    一如小叔所说,这几日她一直暗暗观察罗思颖,心里对罗思颖的期望愈来愈深。
    嘴角悬着微笑,她问:“迪洛那边怎么说?”
    “那小子为了找她,急得脾气都变差喽!”仿佛十分乐见侄子大动肝火,鲁伯特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你说,如果他知道是我们把人给拐来,他会有什么反应?”
    得知儿子真的在意罗思颖的反应,锡尔斯夫人因自己充分掌握事情发展,紧绷的心也舒缓了许多。
    “谁知道呢?我还挺期待的。”她笑着说,语气里充满看戏的意味。
    “我期待酒庄里多几个小毛头,呵哈!光想便觉得热闹啊!”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不知那个心情复杂又焦躁,坐上飞往温哥华班机的男人就快杀来了——
    第10章(1)
    冬末的天色暗得特别快,灰濛濛的像一块巨大无比的布,转瞬间便将世界笼罩其中。
    待天色全暗,主屋一盏盏亮起的灯火立即趋走空气中的湿冷灰暗,搭上棚架,摆上长木桌,端出丰盛美食,人一聚集,热闹的气氛不费吹灰之力地形成热度,屋外又是闹哄哄的景象。
    一听到喧闹声,在书房处理订单的锡尔斯夫人停下手边的工作,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屋外的情景。
    在葡萄园的工作结束后,酒庄通常会提供丰盛的晚餐与佳酿,犒赏辛劳一日的工人。
    这便是锡尔斯庄园为何年年都是打工游学的年轻人抢着争取的工作单位之一。
    而她那个近日住进庄园的未来媳妇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跟着工读生到园里工作,一起吃饭休息,无时无刻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穿梭在庄园间。
    来自台湾的女孩果然没让她失望,不但做事相当勤奋,个性也十分善良,没什么架子,短短几天便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每每看着这样的她,锡尔斯夫人便庆幸当初迪洛替她决定把人接来庄园。
    尤其在她答应让她参与园里的工作后,可以看得出来,罗思颖初来时的不自在与忧郁少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而那笑仿佛带着感染力,间接影响庄园的气氛。
    自从丈夫与小儿子相继过世,长子又不在身边后,与小叔一起扛下酒庄兴衰责任的她,沉重紧绷得连笑容都显得多余,但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似乎因为罗思颖的出现而莫名被解放了。
    她几乎可以想像,她肚子里的宝宝不管男女,应该都是十分活泼开朗……只要一想到庄园里有个小毛头奔来跑去的画面,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