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情丝弯弯绕指柔 > 第18页
    四儿是高平在雪地里捡到的孩子,因为在寨里年纪最小,且生性聪颖,因此十分受寨中兄弟疼爱,一听到他有事,大伙儿全都动员了起来。
    闻言,殷淮蹙起眉问:“那寒症不是压下去了吗?”
    “死不了大夫说复发状况不明,现在要大家寻找‘阎王恨’,暂时抑制病症。”
    冷昱风说过,四儿的寒症其实不难治,需以百药佐以暖泉浸泡三年不断,方能根治。
    所谓百药,用的不算是珍稀的药,但难就难在冥王寨虽多有珍贵药草,但挑拣完后适用的不及一半。
    如今病症再发,只能暂时用“阎王恨”抑制病症。
    众人折腾到天露鱼肚白才找着药草,再藉冷昱风那妙手回春的医术,将那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经过一番折腾,殷淮留下豆儿以及几个丫头去顾四儿,命寨众兄弟到议事厅候命。
    先是因为魏垚的事让大家警备,跟着又是四儿寒症复发,此刻众人看到头儿沉重的神情,心里不免忐忑万分。
    殷淮看着寨中众人,将秦继远那番话如实转达,瞬间,众人各持想法的声音在偌大的厅堂里响起——
    “头儿,这不成!我们怎么能归顺朝廷呢?”
    “说的是、说的是,大不了大干一场,咱们宁死不屈!”
    “头儿,咱们这么做是背叛老寨主,违背冥王寨的精神哪!”
    在那群起激昂的声调中,有一抹略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接受降伏。”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的是高平异常认真的神情。
    高平迎向每一个人的双眼,徐声道:“我在山寨出生,承的也是老寨主的恩倩,虽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出任务,却是真心拿你们当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我谁都不想失去。”
    他这话一落,原本哄闹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厅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冥王寨当然可以不接受降伏,群起抵抗,胜算或许不小,但伤亡绝对也不会少。
    谁都不愿失去这些可比亲兄弟的伙伴,更不愿意血洗冥王寨……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高平忖思了许久才又开口:“除了四儿外,寨里还有几个小娃娃,虽年纪尚小,无法自立,但若能选择,他们愿意像咱们过这见不得光的生活吗?”
    他的话一落下,就有人立刻搭腔。
    “我家小虎聪明得很,若能找到夫子愿意教他,说不准将来也能像那个秦继远说的,入朝堂当个好官,正本清源……”
    没多久又有人附和:“我娘瞎了眼,一个人住在老家,我想回去陪她……”
    于是,原本只顾及兄弟情谊和前尘恩怨的情绪,因为掺入了对至亲之人的考量而起了莫大变化,沉凝的氛围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与无奈。
    高平望向殷淮,跟着又说:“头儿,你难得遇上一个倾心彼此的好姑娘,难不成真要背着我们这一大寨子人,勉强凑合找个女人,再生一窝贼孩子,继续过着这舔刀口的日子吗?”
    殷淮有些惊讶地看着高平,想他平时大咧咧的,竟也有如此细腻的想法。
    想起秦思,那个他所爱的姑娘,他那双深邃如潭的黑阵荡漾着复杂的眸光。
    说到底,长年处在刀光剑影的日子里,大家都累了,没有人不想过安定的日子,而这份渴望回归平凡的想望让大家都动摇了。
    而他,是真心想和秦思过一辈子。
    初夏,天暖日和,大病初癒的秦思却仍觉得困顿疲倦。她慵懒地窝在窗边的长榻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夏景。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落下绵绵细雨,绿意被雨幕覆盖,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那片竹林。
    脑中自有意识地浮现殷淮的身影,令她眼眶发热,鼻端有些酸涩。
    都结束了……她对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把那一段过去当成一场梦——
    一场她不愿却不得不醒的梦。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一道修长身影安静地杵在榻边,殷淮看着这几日一直在他脑中萦回的纤影,两道浓眉纠蹙成结。
    明明听说她的病已经痊癒了,怎么还是犹带病容的憔悴模样?
    距离上一次见面,她的确又清瘦许多,明明已是夏日,她躺在窗边的长榻上,竟还要盖上一条被子。
    这哪里是病癒后该有的模样?
    他既忧又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瞥见她眼角隐约含着泪光的怜人模样,彷佛有人拿刀狠狠剜进他的心口。
    知晓她身分的同时,一种被欺瞒的郁闷以及对义父愧责的感觉,让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狠狠扯掉纠缠着彼此的情丝。
    可他也忘了,他很痛,将一颗真心托付予他的秦思必然也痛得鲜血淋漓。横亘在两人间的现实让他无法回头,若不是秦继远的出现,他根本不知道秦思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折磨着自己。
    若他始终不知,她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思及那个可能,他的心底发凉,再也难以自持地微微倾身,伸出长指,心疼地抹去她眼角那一滴泪。
    感觉有粗糙的触感轻抚而过,秦思猛地睁开眼,看见那原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面的心上人,神思飘然恍惚。
    他正垂眸定定瞅着她,那清冷的目光蕴藏着一种久违的、令她怀念的柔情。
    这……一定又是梦吧?
    只有在梦里,回到他尚不知她身分的那段甜蝥时光,他才会用这样放肆的温柔眼神瞅着她。
    思及此,涌上心头的辛酸化成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抓住那搁在颊侧的大手,咽声道:“淮哥……我不想醒……不想放手……”
    耳底落入她微微发顚的嗓音,感觉软凉的小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力道,殷淮再也难以自制,用力将她搂入怀里,收紧双臂。“不是梦……思儿,我不是你的梦……”
    突地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秦思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僵着身子,不确定地问:“这……不是梦?”
    殷淮看着她写满不确定的泪阵,坚定地重申。“对,我不是你的梦!”
    秦思不敢置信地问:“可为、为什么……你说……你说……”
    想起他在元宵夜毅然决然说的那些话,累积多日的委屈陡然涌上心头,让她心酸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冲上眼眶,如断线般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
    殷淮没有开口,只是捧着她的脸,吻去那一颗颗珍贵无比的泪珠。
    面对心上人缱绻柔情的对待,秦思没有半点甜蜜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一股愠怒直冲肺腑。
    她用力推打着他,哭着喊道:“你到底想怎样?结束了就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呜……你走!你走……”
    殷淮任她发泄,直到她用尽力气,不得不靠在他的胸前才开口:“不,我不走了,我允了你爹的提议,所以不走了。”
    那日,他并未强逼寨里众人下决定,彻夜思考后,他便有了打算,并向寨中的兄弟表明,愿意追随他的同样可以依循他的脚步,与他去寻求一个新的未来。
    今日,他到兵部告诉秦继远他的答案,接着就偷偷来到心爱女子的闺阁,见那个将他同样折磨得半死的小女人。
    经过一番折腾,秦思原本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话,心口骤然揪紧,抬头急声问:“什么提议?我爹要你做什么?你……答应了什么?”
    听她如连珠炮似的提问,殷淮心口蓦然流淌一股久违的暖意,将秦继远的计划以及他的决定钜细靡遗地告诉她。
    秦思静静听着,原本紧张的情绪激荡得几乎要跳出胸口。“你说……我爹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因此做了这个决定?”
    偷听到爹亲在书房与路甚武的对话后,她曾一度恨起爹亲,恨他位高权重,恨他让自己得不到幸福,甚至要亲手毁了她倾心的男子。
    但毕竟血浓于水,再多的恨,伴随的是更多的无奈与割舍不掉的亲情,不管怎样,他还是她的爹亲,于是绝望的她就这么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