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喜欢男人。”张止州沉吟了下，“但是他喜不喜欢你，我就不知道了。”
视线里，宿泷的那双桃花眼似乎亮了一下。
“所以我才要提醒你，兔子和你不一样，他不是你那种生来就什么都拥有，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的大少爷，他家里要比你想得复杂得多。”
张止州叹了口气，“他父亲那边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元阿姨当年难产了两次，兔子是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又刚好是个儿子，她才有了在家里立足的地位。”
说到这，宿泷的心像被人捏住了般。
想起昨日元菏对他说的那些话和那对母子的相处模式，原以为周应星只是年纪小，又有着那么温柔的母亲，所以性子乖张一些，也还算说得过去。
结果，那自小被当作自闭症的人，竟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的。
不用张止州多说，宿泷都能想得出那人是如何度过的这些年。
父亲的强势封建，母亲的柔软无能，都让小孩逐渐演变成了冷冰冰的假象，实则内里却同他母亲一般柔顺心软。
所以才会那么害怕与人接触，也就证明了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朋友。
台上已经开始了互动。
宿泷目不转睛，淡淡道：“虽然比不过你，但是我和他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对我所做的事，他的用心，他的想法，他对夺冠的渴望，无一不证明了他早已改变，他也不再是那个弱小的自己了。”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张止州不悦地摇着头，“那我就和你明说了，就算是兔子有那种心，他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不会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困难。”
是了，其实话点到这里已经足够直白了，宿泷的心也已经开始动摇。
张止州见宿泷还是那副表情，有些急了，“群光，做人不能那么自私，那我再换个方向，兔子现在刚开始他的电竞生涯，你也说了你和他每天朝夕相处，我太了解他了，所以只要他有一点点的私心，他早晚都会走向你的身边。”
“而你呢？你还有几年？你早晚都是要离开赛场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兔子只是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心里比谁都敏感，所以如果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的离开会带给他多大的影响，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难道你希望他变成第二个你吗？”
空气似乎凝滞。
宿泷哑口无言，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
伴随着一片欢呼，周应星从台下回到观众席，宿泷已然不见踪迹。
刚走出场馆外，一个娇俏的女声拦住了他。
“你好帅哥，打扰你了，我还是想问问，我们可以交换微信吗？”
是刚刚和周应星一起上台的女孩，长发散着，小巧的脸上画着淡妆，小白花的外表刚好是张止州喜欢的类型。
周应星刚刚在台上就拒绝过一次，也没想到这人能追到这来。
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起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如果那个人在场的话，会难过的吧...
脑袋突然空白一片，他被自己的荒唐想法吓住了，随后抬头直视女孩，淡声拒绝，“抱歉。”
再一次被拒绝，女孩也没有再争取了，转身和朋友离开了这里。
张止州盯着心不在焉的周应星，道：“挺漂亮的，你就没有一点兴趣？”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周应星缓缓回神，他蹙着眉，“你刚刚说宿泷有急事，是什么急事？他为什么都不和我讲？”
得到的是沉默的应答和那人神情复杂的脸。
周应星隐隐觉得不对，“...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就是临时有工作。”张止州回避着，他看向四周想要转移话题。
“张止州，你拿我当傻子？”
-
另一边。
宿泷正坐在地铁上，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也没有什么工作，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实在没办法坦然地面对那个小孩。
张止州的话他都听进了心里，也让他清醒了很多。
他明白周应星的性子，倘若他们真的能在一起，等到分开的那一天，他甚至觉得那个小孩很有可能会跟着他一起走。
那并不是宿泷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在市中心下了车。
长阳街的YZ咖啡店，是宿泷以前的旧友开的，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在网吧里结识，那时候的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只可惜，最后那人因为家里的万般拒绝而与他的梦想擦肩而过。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在北昇经营起了咖啡店，直到现在也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了。
宣裴在看清来者后，眼睛都瞪大了，惊道：“阿宿？！”
“宣总，你这店面真是越做越大了啊。”宿泷笑着走到柜台边。
宣裴甩甩手，秀气的眉眼弯起，“是啊，你要是什么时候辞职了，就来我这打工，我给你双倍工资。”
一旁的员工听了抱怨地传来一句：“老板，我还在这呢，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忘了，下次注意。”宣裴大笑两声，对宿泷指着窗边的位置，“你过去坐一会，我这有些忙，想喝什么告诉我，我请客。”
“成，那你就随便弄吧。”
寒暄完，宿泷给身后的人让位置，他没有直接坐到那边，而是观察了下整个咖啡店。
结果这一观察，就观察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他眯起眼，怀疑自己是看错了，脚就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直到目光相触，两人都露出来不可思议的神情。
“孟云嘉？你怎么在这？”宿泷瞪大眼。
回响正在打电话，表情不是特别愉悦，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宿泷便直接自来熟地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片刻，回响那边应付过去后挂断了电话。
他瞧着眼前的人，道：“这话我该问你吧？我有工作，你呢？你跟踪我啊？阴魂不散的。”
服务员将咖啡和甜品端了上来。
“谢谢。”
宿泷把其中的一碟慕斯切块放到回响面前，“跟踪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谁知道你这是不是在贿赂我。”回响盯着慕斯，“谢谢了，但我不吃巧克力。”
“真难伺候。”宿泷把自己的和那碟换了下。
回响有些呆滞，今天的宿泷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那人平日里的温和体贴会照顾人，并不像是网上人所传出来的人设，这似乎只是家庭教养使然。
倒也没有平常那么讨人厌了。
他清了清嗓，问：“你自己来的北昇？”
“我和坠兔。”宿泷挖了一勺巧克力慕斯，味道有些苦。
“那他人呢？”
“......”
“吵架了？”
宿泷吃了瘪，回怼道：“小孩子少管那么多闲事。”
摆明了一双标怪。
回响本应表示出嗤笑，可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他自是忘不了以前撞见的形形色色，也很清楚那俩人的亲密无间。
只是...
“群光，你们在一起了吗？”
宿泷被这人问到了沉默，他盯着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不知道如何作答。
反而这种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他又咬了一口慕斯，嘴里苦，心里也发着苦，“...没有，估计也不会在一起。”
回响一怔，只觉得现在在他面前的宿泷有些陌生，他有些太过于落寞了。
一直以来，哪怕变化很大，那人也还是被光环围绕着，似乎无论怎样，那人也从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他一分一毫的弱点。
回响曾随队见过这个人曾经的自信与张扬，唯一一次，是在那次打败XY后，他才从宿泷的脸上观察出一些难过，却也只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