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江河那边久久没有传来回声，良久秦楚才听见他说，“多亏了你，这三年我睡眠质量好多了。”
“你睡眠质量还不好啊。”秦楚扑哧笑道，看江河没有转身的意思，他干脆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景象，表情放松下来，“你当时很爱睡懒觉，喊都喊不醒，后来我长了记性，前一夜就把粥放在锅里，定了时，早上一闻到香味，你就睁眼了，你一睁眼，我就能起床去上班了。”
秦楚这边神情怀念，另一边江河的声音却冷冰冰传来，“你现在拿这些回忆说事，有意思么？”
秦楚嘴角的笑意淡下来，他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几分低落。
江河看着黑暗中的某个点，感觉到后背抵着的温热的物体慢慢离开，眼中的深色沉寂下来。
“对不起。”
在这静谧的时刻，背后忽然传来某人轻轻的低语。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其实我犹豫和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过各种方案，我想过和你一起进来，想过先和你商量商量，也想过干脆放弃这个计划，实际上在最后做决定之前，我只是想慢慢完善那个计划。”
“但是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如果我那个时候不选择进来，那么我几年来所做的所有研究成果就会被全部清空，功亏一篑，无法挽回，你知道我为这份工作上付出了多少，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抽了什么风，冲动之下就做了决定，其实当我躺到游戏仓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等我脑子冷却下来，我已经在游戏里出不去了。”
“整件事情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你，江河，我无法想象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我很感激你一直都把我放在心上。”
秦楚说完这句话，耐心等待着，可面前的人却始终没有转过来，也没有回答，他不禁眼神黯淡很多。
“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亏欠你很多，也许永远也无法弥补你了……”
“此次事情过后，我就会成为黑石的隐形最大股东，到时候我就可以遥控公司的操作，宋文耀不能拿你如何，你的工作也不会丢了。”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不想再见到我了，等这个关卡结束，我会开启记忆滤出系统，你忘了我吧。”
说到最后，秦楚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湿意，不过他到底经历了颇多，忍着没有在声音中表现出一丝颤抖。
可面前的男人却忽然腾得翻过来，猝不及防之下甚至蹭到了他的鼻梁，他捂着鼻子，大眼睛里的泪珠子还未来得及擦，先和一双盛满怒火的漆黑双眼对上了。
“又要删除记忆？你就这么绝情吗！”
秦楚愣愣地看着他，“可是……我以为，我这样给你造成了困扰……”
“什么事情会比你死了还要困扰！”江河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准，删。”
“……好。”秦楚被他吓得打了一个嗝，眼泪也不流了，点了点头答应。
“睡觉。”江河阴恻恻道，“再说一个字我就去别的房间睡。”
秦楚闭上嘴巴再次乖乖点头，然后那人就转过身去背对他侧躺着不动了。
秦楚看了他的背影半晌，睡意也渐渐上涌，他闭上眼，大概是多年积攒的话终于说了出去，他脑中凌乱的思绪不知怎地就平复了下去，呼吸渐渐和缓了。
人一放松，那乱翻身的破毛病又出现了，半夜里就一个翻身，把江河身上的被子卷走一半，冷风一刮，本就被弄得毫无睡意的男人就从浅眠中惊醒了。
被你弄得只有早上睡得着，不睡懒觉能行么……
他翻过身侧脸一看，边上的人都快滚到枕头下面去了，都没过脑子，肢体快于大脑顺手就是一捞，把人稳稳当当地带回了床中间，看着那个人缩在被子里可爱乖巧的睡颜，无声地叹了口气，表情也有些复杂。
有你睡不着，没你没法睡。
秦楚，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男人抽回手放回被子里，翻过去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再度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看似安静的小恶魔内心已经是一片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不住握住拳头，若不是此刻自己还在保持呆萌甜美形象的酣睡状态，恐怕就要跳起来在床上转圈了。
对不住了，人是会变的。
要不是我现在这么有心机！我怎么会知道你背后还会这么宠我！
心中的小人大笑三声，秦楚这才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从假睡渐渐过渡到了真睡。
第100章 真爱似血（19）
清晨, 江河睁眼的时候，床的另一侧已经空无一人，他伸手一探，被铺已经凉了。
他坐起来, 摇了摇床头的铃, 自然有仆人们推开门鱼贯而入, 端来洗漱用品和早餐。
“梵卓呢？”他询问道。
“大人今早就去东边的塔楼了, 说是要去慰问一下新来的客人们。”仆人们将餐点在桌上依次放下，躬了躬身，退下了。
江河沉默了一会儿, 顾自走进了盥洗室。
……
东边的塔楼是整个庄园采光最好的地方，墙壁上的窗玻璃澄澈透明, 只遮了一层白纱, 最适合人类居住。
101到来的时候，秦楚正坐在天鹅绒软榻上, 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他今天极为少见地穿了一套绣着金色花朵的白色礼服，蓬松的花边褶子镶在领口，长发用金色的圆箍低低束着，沐浴在阳光下也发出淡淡的光，看上去像天使一样温柔和善，他正用一只手指逗弄着小婴儿的鼻子, 看着他咿咿呀呀笑个不停，碧绿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坐在他边上的妇人也微笑着，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 就像一幅油画一般美好。
“101，你来啦。”秦楚抬起头, 抱着婴儿站起来，和妇人点头示意，然后走到了他身边，“莫丽莎夫人已经同意了转化，她想让我先代为照看一下她的孩子，你去吧。”
101点了点头，秦楚便走出房间，阖上了门，他看向怀里的婴儿，眼中滑过一丝暖意，伸手抚了抚他柔软的金色胎发。
“别怕，让我看看，老江给了你什么礼物。”秦楚伸出食指，点在婴儿的额际，一道隐隐的白光亮起，形成十字架的形状。
“嗯……不会受到邪恶属性的侵犯，直到18周岁，这真是个贵重的礼物。”
“那我给你些什么好呢……”秦楚笑了笑，原地转了个圈。
“嗯……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美貌、力量、敏捷、体力、健康……你会比常人更加优秀，光明在暗处守护你，黑暗却给了你自保的力量，等你成年，你会如何选择呢？”
他咬开食指，一滴血滴到婴儿的嘴唇里，“喝了它，小宝贝，这可是来自于第三代吸血鬼元老的祝福。”
血一滴下去，婴儿花瓣似的嘴唇就变得娇嫩无比，他那澄澈无比的碧蓝色瞳仁瞬间被鲜红晕染，又渐渐褪去，恢复原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身后的门打开，101从里面走出来，朝着秦楚点了点头。
后者则风度翩翩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将婴儿送到了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莫丽莎夫人身边。
秦楚拾起夫人变得苍白无比的手，在自己的拇指上吻了吻，“欢迎加入拥有永恒生命的大家庭，夫人。”
莫丽莎现在暂时还不能说话，只是将孩子往自己身边搂了搂，然后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秦楚。
恶魔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长得比天使还美好，这……莫不是神的化身？
“好好休息。”青年彬彬有礼地笑着，转身离开，轻轻阖上门。
101走在秦楚身后，感觉到身前的人比平常更加轻快的脚步，不禁疑惑他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我决定了。”路过走廊的转角的时候，秦楚突然转过身来，对着101笑道，“101，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