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西弗勒斯则紧皱着眉头,给自己补了个闭耳塞听。
    直到这时,哈利才意识到年长的男人可能做了些什么。
    他解除了自己的闭耳塞听,随即感到非常非常后悔——高频率的巨响以迅雷之势接连轰炸着他的听觉系统,堪比曼德拉草的刺耳嗡嗡声搞得他的脑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
    哈利连忙又给自己重新上了个闭耳塞听。
    接着,他看向西弗勒斯,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全身上下,直到确认这个男人仍完好无损。
    彻底放心了下来,下一秒,哈利便扑到了西弗勒斯怀中。
    「我一直在想你。」虽然现在他和西弗勒斯谁也听不见对方说什么了,哈利依然抑制不住地想将这段期间的心情一股脑地倒出来。
    而西弗勒斯,即便听不见哈利说什么,也看不见这名年轻人脸上是何种表情,但他依然以一种再也不愿放手的力道,将自己钟爱的对象紧紧拥入怀里。
    当金斯莱带着大批傲罗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气氛正好——让他不确定该不该贸然上前打扰——的景象。
    第39章
    「你的动机是什么?」隔着铁栏,金斯莱·沙克尔尝试询问道。
    一片漫长的沉默。
    「自昨晚开始他便拒绝开口。」傲罗司司长站在他上司的身侧,简明扼要地汇报着。「有鉴于他的健康情形......治疗师则不建议我们使用吐真剂。」
    金斯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无声地召来了值班傲罗的椅子,而后朝随行的男人微微偏过头去。「塞维,我想吉姆和昆汀会乐意和你出去透透气,顺便喝杯咖啡,也许?」
    「我会再带他们去巡一下附近岛屿。」司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仿佛刚收到的是一项紧急任务行动指令。
    「不要太折腾新人,塞维,我的朋友。黑暗已然散去,都结束了。」金斯莱凝视着自己的老友,伸长右臂,揽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我们将是最后一批经历战争的傲罗......至少,在三十年内?」
    「我不会这么乐观,部长。一名实力强大的年轻巫师要走上歧路,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霍格沃茨每年都会产出新的学生会主席,猜猜,发动战争需要多少新一代的里德尔?」塞维奇·帕特尔的语调并无太多起伏,就像他早已接受了自身预想中的事实。
    在金斯莱有所回应前,他静静地说道:「一个。」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笑声自单人囚室内传入二人耳内,回荡在空旷的监狱长廊间。
    「怎么了,西尔维奥,看来你有其他的想法?」金斯莱的声音毫不恼火。他转而面向囚室,坐到了那把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不,但我想傲罗们确实需要散心。即使谁都追捕不到,他们早已累得够呛的。」伊万诺夫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讥讽。
    囚室外的两个男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即便这名犯人所抨击的是傲罗司的名誉,帕特尔的神色依旧毫无变化。他平静地唤上了两名值班看守的傲罗,在金斯莱的默许下,暂时离开了这座碉堡一样的监狱。
    金斯莱倒也没有要替傲罗们辩驳的意思。「那是因为你做得很好,不是吗?......小伙子们的跟踪技巧想必在你眼中相当基础。他们也确实缺乏实战训练。」
    停顿片刻后,这名魔法部部长继续说道:「我们的老手大多都死了。刚开始是一个两个,到后来......八个,十个,他们全部都在这场战争中奉献了一切......而没机会看到它的结束。」
    伊万诺夫的呼吸节奏有了轻微的变化。他的目光从空气中的某一点移开,首度转向铁栏外的男人身上。
    「那是他们的工作。」与话语本身的冰冷不同,这名囚犯的语气听上去却近乎于一个安慰。「而那正是英国魔法界所需。无须怜悯或惋惜那些全力战斗者......他们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凯瑞迪也是......她无疑是一名斗士,直到最后都还在对抗荒谬又无稽的纯血论。关于她的事,我很遗憾。我们没有人预见事态的最终发展。」注视着对方的双眼,金斯莱诚恳地说道。
    囚室里的男人并没有答话。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一度变得凶狠,不一会又变得相当温柔。
    金斯莱深吸了一口气。「想谈谈吗,西尔维奥?我想,在她的纪念追悼会上,来自一名兄长的回忆能作为最适切的开场。」
    「你们真会举办那个?一场追悼会?」伊万诺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猜疑。
    「事实上,我们一直有人在负责筹备这些。不只是针对你的妹妹,西尔维奥。」金斯莱疲惫地抹了抹脸。「只是战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牺牲者的事与幸存者的事,两边都需要不少人力......那些战争孤儿,曾经能给予他们最好照料的机构人选,也在战争中受到波及......魔法部征询了一些职员志愿者,先带孩子们回家照顾。」
    一片寂静之中,海鸥的鸣叫声自铁杆窗外传来。
    伊万诺夫站起身,走到了与自由仅有一墙之隔之处。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一望无际的海水与阴沉的天色,凛冽的强风与翱翔的鸟群.....他的回忆有若书册,一页页往回快速翻动着。
    他想起自己的童年,与他的小妹妹一起在花园玩耍的晴朗午后;他记起那场令人不快的分别,父母离异的某个暴风雨正恰来临的下午。
    他该如何才能令烈焰般滚烫的言语穿过干涩无水的喉间,以描述过早丧失的挚亲,在与她永远分隔于死生二界后?
    「也许你需要时间好好整理回忆。追悼会暂定在一个月后,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在给足了男人思考时间后,金斯莱以一种理解的语气开口。
    语毕,这名魔法部长颔首致意,接着便要起身离去。
    显然他的举动在囚室内男人的意料之外。「你特意跑来,只是要问这个?」
    金斯莱的脚步停住了。「抱歉?」
    伊万诺夫突然笑了起来。在魔法部部长的耐心等待中,他缓缓说道:「在所有人的尝试中,显然你是最成功的那个,部长。」
    「我很乐意聆听那些你愿意说的,西尔维奥。迫使你交代那些不愿意提及的,得到的字句,对你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依旧没有回过身,金斯莱平静地说道。
    「哈利怎样了?」话锋一转,伊万诺夫直接了当地问道。看着金斯莱终于转过身来,他走回了那张紧靠墙面的单人铁床旁,缓缓坐下。
    「不错。考量到你并没有伤害他,不是吗?」谈话间,金斯莱也坐回了木椅上——考量到后续也就是此刻的作用——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将它归位。「你也同样没有伤害任何一名小伙子。帕特尔司长特意嘱咐我,记得要向你致谢。」
    囚室内的男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他们需要再接受一阵子训练。至少几个月,我想。」
    金斯莱认同地点头。「的确如此。还好他们遇到的是你——你并不是会对无辜者下手的那类巫师——顶多被耍得团团转。换成真正的罪犯,局面可就难说了。」
    「我不打算让她讨厌我。」沉默了片刻后,伊万诺夫轻声坦承道:「即便我杀了这么多死有余辜者,但那和剥夺任何无辜之人的生命,终究还是不同的。」
    「是的。」金斯莱同样轻声地回道,并以一种柔和的目光凝视着这名年轻人的眼睛。「我们都在做选择。每一次,当我们站在分岔点上时,在有太多干扰情绪的外因时,选择较为正确的那边......并非易事。」
    伊万诺夫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伤了他。」他简短地说道。「有一瞬间,我没法控制......脑中只充满一个念头:'看呐,这就是对我妹妹见死不救的浑蛋'。」
    金斯莱很快地会意过来,关于这名年轻人所指涉的对象。「斯内普教授的伤势并没有大碍。至少,可以说是比你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