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很有耐心地等待,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细部表情。她很冷静理性,不像一般女人生气时会大吼大哭,她很快就收敛了怒火,没有放任自己情绪失控,让眼泪泛滥成灾。
    她……真的很特别。
    他大剌剌又专注得过分的目光,终于被她发现了。
    「看什么?」她冷问,试图以严肃的语气掩饰没来由的害羞,是否帅哥天生就有电人的超能力,搞得她很不自在。
    「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他肯定地说。
    她一楞,这人挺会察言观色的嘛!
    「如果这真是一场误会,请你放开我,以表示你的无辜。」
    才说完,他立刻放手,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爽快。
    纪程程稍微整理自己的衣着,拉拉有些绉褶的裙襬,重新戴上防备的面具,向后退了几步之后,才抬起头面对他。
    呼……保持安全距离好多了,不再碰触他那硬实的胸膛,没有紊乱的心跳在作怪,也不怕那灼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所带来的麻痒刺激,她可以冷静地跟他谈判了。
    清了清喉咙后,她用着平稳的语气开口。「你的意思是,要你加入中情局,就必须由我来说服你,条件只有这样?」
    「对。」
    「那么……我该如何说服,你才答应?」她的目光又犀利起来,十足的警告意味。
    「我要妳。」他的回答依然很干脆。
    警告的眼神又燃起怒火。「这不是一样?」
    「不一样。」他坚持。
    太可笑了,当她是好骗的笨女人吗?
    「好,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看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你说话太深奥!」她洗耳恭听。
    「我喜欢你,并决定选择你做为我的伴侣,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为止。」
    「嗄?」这么赤裸裸的表白让她当场呆住,平静的心湖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加上适才那一吻带给她的冲击,到现在还余波荡漾。
    在他如猎鹰般炯亮的目光注视下,她有种无路可逃的感觉,他眼神坚定、语气认真,像是这一生真的已认定了她为伴侣。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毕竟对方是她一直偷偷仰慕的猎人「鹰」,但事情来得太快,她根本还不了解他呀!连认识都不算,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教她如何是好?
    「为什么是我?」她突然很想知道,不!是一定要知道。「我不明白,我们才见第二次面,根本谈不上认识,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是我?」
    两个人要认定彼此,起码要经过许多的难关和考验,才会了解两人的灵魂是否相属,进而认定对方为自己的终身伴侣。
    「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甚至还觉得她问得很奇怪,如果她想听,他不介意多回答几次,虽然这样不符合他凡事讲求速战速决的作风,但为了她,他可以多等一下。
    「可是……这样……」好难得她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还有什么问题,直说无妨。」
    「太快了,我……」
    「那么我放慢一点。」
    「起码也要先交往一段时间……」
    「好,就交往一段时间。」
    「培养一下感情……」
    「好,就培养感情。」
    「例如先约会或看电影什么的……」
    「好,我们马上约会。」
    「喂——这又不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说做就做得到的!」她没好气地插腰怒瞪。
    他皱眉。「不然呢?」
    「至少你也要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交往,哪有人追求是这样的!」
    「你不愿意?」
    她顿了顿,双颊微红,发现自己竟无法立刻否认,也许自己是有一点点欣赏他才会感到迟疑。「这……倒也不尽然……」
    「这不就得了,你情我愿,一切搞定。」
    纪程程张着嘴,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大概有些了解这人的个性了,他的思考方式就是一条肠子通到底,不会拐弯抹角,更不懂浪漫调情,就像电脑程式一样,设定好便执行,看准目标便去做,所以才会直言不讳地向她告白,甚至毫无预警地吻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决定做个实验。
    「你爱我吗?」
    「爱。」
    「多爱?」
    「我愿意为你死。」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用到死的地步啦,没这么严重,不过倘若你肯加入中情局……」
    「你肯让我上?」
    「这个以后再说。」她红着脸避开那炙人的视线,居然连这种话也可以说得那么露骨,真是……害她都不好意思了,看情况得一步一步来,找机会再说服他,不宜再在这话题上打转。
    她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心。
    「好,我答应跟你交往,但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交往期限是三个月,这段期间除非我同意,否则你不可以勉强我,不可以随便碰我,不可以乱吻我,更不可以毛手毛脚,答不答应?」
    「唔……刚刚好像有人说这跟吃饭睡觉不一样,不是说做就做得到的。」
    她脸一红。「你管我,要不要?是男子汉就不要计较!」
    好赖皮,但谁教他喜欢她呢?「好,我同意。」
    「还有,若我们不适合,就表示没缘分,交往期限一到,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得加入中情局。」
    「没问题。」
    答应得太爽快,害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你……不仔细考虑一下再回答?」
    「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你怎么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内心的火苗已经悄悄点燃,不过表面上依然倔强地表现出满不在乎。
    「别忘了,我每天都看着你,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包括每天的作息、日常习惯,几点起床、几点回家、几点休息、看什么电视,你全身上下的SIZE我都知道。」
    她听了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骗人!」
    沈毅微挑剑眉,开始叙述她一天的作息。
    「你早上六点起床,喜欢放着音乐边做早餐,通常吃吐司夹蛋,偶尔来杯鲜榨番茄汁。晚上多在十一点左右回来,洗澡约半个小时,睡衣有三种颜色,白色、鹅黄及淡粉红——」
    「你连我睡衣的颜色都看到了?」她低呼,两手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不知泄了多少底,冷然的面孔很难再保持平静,由无措的慌乱所取代。
    沈毅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只睡衣,内衣的颜色也是三种,分别是淡蓝、肤色和黑色,内裤则是——」
    「停!别说了!」她胀红了脸,再也沈不住气。「你可恶……竟然偷窥我!」
    「你窗户没关,随便也看得到。」他一脸无辜。
    她气得跺脚,一想到自己可能从头到脚全被他看光了,便无法冷静,想骂他也不是,不骂又不甘心。
    「你还看到了什么?」基本上,这只是抗议,而非真的想知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以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个性,铁定会照实回答,想阻止已来不及——
    「还有你32C的胸部。」
    去他妈的冷静,她豁出去了!今天不把他扁成猪头,她就不姓纪!
    在台湾,纪程程的身分是分局里一名小小的文书资料员,负责管理各案件的归档、分类,及整理。
    工作稳定、琐碎,偶尔值值夜班,几乎没什么挑战性。这一行大体上分文武两类,武的靠破案捉犯人升官;文的则专攻犯罪心理,研究如何改善社会治安,其他则是负责一些行政事务,就跟公务员没什么两样。
    男人当家是这一行常有的事,升官的几乎都是男人,女的顶多只是陪衬,还是以嫁人为优先,毕竟女人有生孩子照顾家庭的天职,所以先天就不适合一天到晚在职场上打仗,就算想升官,也只能从文的方面着手较有利。
    进修是最快的方式,研究发表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当许多有志向上的同事努力不懈找犯罪研究题目来写的时候,纪程程依然故我,安于当一名小小的文书资料员,因为她不想被注意,她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