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无生承受封印者, 不死不灭,百毒不侵。
    他化身为鬼, 重塑肉身, 成了不死不灭, 差的一步, 便是百毒不侵。不死不灭, 唯有忌无生可摧毁。
    是因果, 是意外,又或许是命运所定, 从哪一步开始导向早已扯不明。
    忌无生并非一开启后即刻生效, 它要等一道天劫,而无人知晓,天劫何时会来。
    风见安推门而入时,程今生还保持坐她身边的姿势, 几日来几乎没有改变过,他带来一串糖葫芦,长长的卷发披散搭在肩前,还是那副痞子样, 慵懒往椅子上一坐,身上一股不沾世俗的矜贵之气, 妖艳美丽的金色眸子微微缩起。
    和那个满身染血狼狈的程今生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难得在某些没用的地方, 扳回一局。
    “很意外,你居然喜欢吃甜食,我原先探你梦的时候怎么没发觉。”
    这糖葫芦可不是给程今生的,而是给他自己的,吃了一颗,点头说:“确实不错,是她带你买的对吧,让你尝到了甜味。”
    “程今生,你分明可以早点找到她,是你没有那么做。”
    其实他没资格说程今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她想要的人,在无数次机会选择里,他都没有选择她,他是最没资格的人。
    风见安平静地说:“她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相信她的人,而这个人只有云听。不论任何理由,没有是非对错,仅仅是她,是楚若颜。”
    “你见过她的梦境吗?不长的时间,我断断续续看了十次。”
    他扬手一挥,梦境在屋子里浮现,他就是想让程今生看清楚,他让她滚的时候是如何失望,被丢进害怕的水里是怎样的恐惧,被一剑穿心又什么样的疼痛。
    程今生失魂落魄,心口疼痛到开始腐蚀,又好似不断被锋利的刀子割去腐肉,再不断腐蚀,一直重复,腐烂的伤口持续疼痛不止。
    “当初她若与你结契,是不是就没今日这一遭?”
    “我不死,她不死。”风见安放下糖葫芦走过去:“但是,程今生,没有那种假设。”
    当时的程今生怎么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况且,当时的他目的不纯,不是想保楚若颜的命,而是想让她保住他的命。
    楚若颜怡静安睡,就仿佛这个世界被摧毁也不会打扰她一分。
    风见安勾起她的发,从前的程今生哪会允许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可他现在默默接受了,只要她还爱他,喜欢很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爱他,只要独一无二的爱是属于他的,她眼中纳入再多人又有什么关系......
    风见安淡笑:“我要为她疗伤了,你打算坐多久?要不等你坐够我再救人?”
    程今生忧伤不舍望了她一眼,起身跨出屋子。
    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束手无策,沉默落寞,妥协让步的一日。
    风见安再次打开屋门已经是十日后,程今生正站在门口,门被打开时他暗淡的目光一瞬亮起,透过半透的屏风,深深望着床上的人。
    风见安不用想都能猜到,这十日恐怕半步都没动过。
    “程今生,你没事干吗?守门口不走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程今生回过神:“我何时能见到她?”
    风见安掰开手指数:“十天半月......”
    他顿了下:“是见不到,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你该干嘛干嘛去,南华宗的人处理了吗?”
    程今生:“还未。”
    “云听你救了吗?”
    程今生沉默。
    “你毁掉的院子,给她修建了吗?”
    程今生一声不吭。
    “等处理完再回来吧,到时候应该差不多了。”风见安转身去药房,想起什么,回身提醒道:“我可在里面布了阵,你若是把阵毁了,我可彻底束手无策。”
    程今生刚走的半步,默默收回来,风见安将门关上,他连模糊的身影都再望不见。
    他又定定望着门站了几个时辰,才往后花院去,在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进到迷宫,兜兜转转找到中心,他站在出口处,眼眶一瞬间湿润。
    蔷薇喷泉上是她的雕塑,阳光下的笑容灿烂,发丝飞扬,荡着双腿仿佛在愉悦踢起水花,无忧无虑。
    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她,是他弄丢了,她变得小心翼翼,畏惧他。
    程今生不敢再看,回身去往万岳山,云听的尸体躺在灵泉中,满身伤痕,身上的衣裳都是泥污,夏玉澜不敢动他,仅是把他用灵气包裹浸于泉中保全尸体。
    他没在万岳山逗留太久,收拾妥当后前往南华宗,右大将把南华宗的人放了,因为深知他们的陛下,最爱猫捉老鼠的游戏。
    许久没有杀过这群仙宗之人,莫名让程今生产生期待又兴奋的快感,手段依然如从前,他逮住四处逃蹿的弟子,一个个折磨,不是捆绳丢入深湖里,而是砍断四肢抛进去,等他们快死再捞出来,用匕首一刀刀剜肉直到见骨,染上满手鲜血。
    南宗主死状最惨,他被活活折磨十多日,程今生最后弄死的便是他,双间与腹部被南华宗的剑贯穿,钉在金柱上。
    如今的程今生可控天下之灵,他随意扬手一挥便有无数灵气奔他而来。
    面对眼前频死之人,他最知道如何磨人。
    他抬起沾血的匕首,拍打南宗主的脸:“不是想要灵气?我给你。”
    源源不断的灵气灌进南宗主的身体,涨破他的内脏,打碎他的骨头。
    程今生漫不经心转玩刀子,好看的五指滴着血,银刀在空中划出残影。
    他剔除南宗主的皮肉,一片片割去,血早已从阶梯上流下一长条,到最后一节阶梯,众鬼将无声静守,鲜血已经流到脚底。
    “她怕冷。”
    程今生手腕轻抬,右大将一桶水从南宗主头顶浇下。
    南宗主已经喊不出声,舌头被割,只剩一双布满恐惧的眼还瞪着。
    他目睹胸口被掏了一个洞,程今生取出他被灵气震碎的骨头,两指用力一挥,断骨扎进南宗主的眼里,眼珠子就这样被剜出来。
    程今生捏住他的下巴,把珠子塞进他嘴里:“几日没吃饱,该饿了吧。”
    他又破开南宗主肚子,把吞进去的东西又挖出来......来来回回,折磨至死。
    一大仙门就此覆灭。
    程今生浑浑噩噩回到鬼界,沐浴更衣,洗去血味,又将院子打理一番,种回花草梨花。
    再次去往西域,又去迷宫望着她的雕塑看了半日。
    一月有了,他每每思念她都会来到迷宫,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很生气,要将这雕塑破除,而现在这座雕塑支撑他活过一日又一日。
    “轰——!”
    巨响震破天际,程今生猛然一震,回身朝声音方向看去,是她所在之处。
    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房屋塌了半边,门窗被超强的气波打碎,屏幕倒下,红纱里,风见安护住她,挡住掉下的瓦片,他满口鲜血,而楚若颜正抽搐着,血不断从她口中喷洒而出,她艰难的咳嗽,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排斥身体里的某物,她的胸口有道微弱的蓝光。
    她无意识歪过头,朝向程今生的方向,胸腔起伏,鲜红的血从口中流出,滴在地上。
    风见安手足无措给她输送妖气。
    程今生一脸茫然,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裳,他不敢上前,但心像被揪住一般,疼得无法喘息。
    左大将被气波甩出门外,从地上起身,惊呼道:“王!”
    风见安余光撇见程今生,对他吼道:“快进来!给她灵气,助她吸收我的妖丹。”
    程今生冲了进去,扫了一眼,桌上透明的冰盒中,摆着上百颗妖丹。
    他召来灵气不断往她身体里灌,等蓝光灭去那刻,仍旧提心吊胆,他颤着手探她的鼻息,有了细微的动静。
    “你的妖丹?”
    风见安视丹如命,没了妖丹,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