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眸看向顾岁安,眉眼间的焦躁更浓了,“你先回去吧,我现在……”
    没空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岁安就站起来。
    因为太过兴奋,还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缺画师吗?”顾岁安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看我怎么样?”
    -
    顾岁安被临时安排在了郑想的工位上。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短短半小时,就能和组内成员同频沟通,甚至上手改图。
    江以臣站在不远处,蓦地想起那晚在酒吧初见顾岁安。
    T恤短裤高马尾,明媚张扬,青春靓丽。
    坦白说,他对江以焕身边的人都只有厌恶。
    对顾岁安的印象也一直都不太好。
    跳脱、吵闹、想一出是一出……
    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对他来说确实还有点儿利用价值。
    但现在……
    江以臣忽然对她有点改观。
    -
    再次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员工们一个个打着哈欠往外走,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些收拾东西的稀拉声响。
    靠近大门的工位上,顾岁安依然在埋头画着。
    脑袋上的丸子头松松垮垮,落了几缕碎发在脸颊旁,随着低头的动作沾到唇边,又被不耐烦地拨开。
    “你再一直盯着我的话,”顾岁安头都没抬,背后却像是长了双眼睛,“我会以为你暗恋我。”
    江以臣眉峰轻挑,随后就是一声冷笑。
    明明没有说一句话,里头的轻蔑意味却很浓。
    顾岁安张张嘴想继续回击,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声。
    咕噜噜。
    在安静的空间内特别明显。
    她只尴尬了一秒,就迅速伸手拽住江以臣衣角,极其自然地提出要求,“请我吃宵夜!”
    怕人丢下她跑了似的,顾岁安保存锁屏的动作异常流畅。
    这个点还开着的也只剩烧烤店了。
    两个人被安排在室外的位置,炭火的香味不断涌入鼻尖,一开始只想坑一顿免费宵夜的顾岁安也硬是被勾出了馋虫。
    “牛肉、五花、排骨、锡纸豆腐……”
    顾岁安一样样勾选过去,眼角余光扫到对面还坐了个人,“你吃肥肠吗?”
    江以臣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眼皮垂着,兴致缺缺的模样。
    “随你。”
    顾岁安不客气地又加了两串,等上菜的间隙,她问:“郑想,联系上了吗?”
    “没有。”
    提起这个,江以臣就越发烦躁。
    他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可又暂时无法证明是真。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抽根烟。”
    漆黑的夜色下,男人的背影稍显寂寥。
    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同一刻,顾岁安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干枯的黄毛。
    “美女,”黄毛自以为帅气地冲她挑眉,“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同样的黄毛,同样的轻佻语气,那晚被丢在小巷的糟糕记忆瞬间冲上脑海。
    顾岁安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呵”一声,“我漂亮吗?”
    黄毛:“漂亮。”
    顾岁安:“刚刚那男的帅吗?”
    黄毛:“丑的一匹!”
    顾岁安手掌一拍,“那他要是追我的话叫什么?”
    黄毛:“什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顾岁安觉得这样的形容还不够强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就他这样的当我男朋友。”
    “他也配?”
    话音落下,顾岁安突然很有危机感的抬眼。
    一片喧闹中,她直直撞进江以臣讥嘲的眼眸。
    男人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唇角弧度略微上扬,却看不出一点笑意。
    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嗓音平静,又似乎风雨欲来。
    “你再说一遍。”
    第9章
    大夏天的,顾岁安背后冒出了层冷汗。
    空气仿佛都被凝结,在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里,顾岁安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压迫感。
    黄毛小混混都被这氛围吓跑了。
    顾岁安抿抿唇,甩锅甩得特别流畅,“这么严肃干嘛,我刚刚又不是在说你。”
    江以臣拉开椅子做下,眼皮垂着,看起来像是不在意她的回答。
    顾岁安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又听到他说:“那你来讲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是癞蛤蟆?”
    “重点不是癞蛤蟆,重点是……”顾岁安指指自己,俏皮眨眼,“谁想要我这只高贵的白天鹅。”
    江以臣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声。
    啤酒比烧烤先上桌,他一口喝了半杯,喉结滚动,声音里带了点被酒精刺激过的沙哑,“就你?”
    顾岁安:“……”
    “我去上厕所。”
    她明显是被气得不轻,连背影都有种气急败坏的味道。
    烧烤店内的厕所狭小逼仄,连墙壁上都沾了油污。
    顾岁安只进去转了一圈,又皱着眉出来了。
    左右她也不是真的想上厕所,为了逃离江以臣那咄咄逼人的狗der而临时找的借口罢了。
    低头洗手的空隙,有人搭上她的肩。
    “美女。”
    顾岁安下意识甩开肩上的手,抬眼时,在镜中看到身后吊儿郎当站着的黄毛。
    “刚刚还没给联系方式呢。”
    说着,他还自觉帅气地往后撩分叉的刘海。
    顾岁安心情不好,因此语气也显得冷淡,“我没说要给。”
    通往洗手间的路很窄,仅用一条简陋的布帘隔着。
    黄毛就站在那儿,将顾岁安出去的路堵的死死的。
    “美女,你这就没意思了。”
    “没有对象,给个微信号不是正好?”
    顾岁安要被无语笑了。
    她正准备开怼,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人——
    江以臣。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菜上齐了,你吃不吃。”
    顾岁安眼珠一转,出口的声音变得娇软可怜,“老公~”
    隔着听筒,她都能猜到江以臣狠狠蹙眉,“你发什么神经?”
    “人家忘记带纸了,你给我拿一包过来嘛。”
    这娇撒的,顾岁安自己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也不给江以臣拒绝的机会,这句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黄毛还觉得这是顾岁安在欲擒故纵。
    “就加个联系方式而已,你也不用无中生老公吧。”
    后援马上来了,顾岁安一点儿也不慌。
    “不好意思,我的列表不加普信丑男。”
    “草你妈……”
    后头的话还没骂完,那条布帘就被人从下到上掀开。
    江以臣眉眼绷着,整个人扑哧扑哧往外冒冷气,另一只手却攥着包纸巾。
    身后还跟着被他喊来送纸进去的老板娘。
    他个子高,目测将近一米九,黄毛看着也就比顾岁安高了那么两三厘米,高大宽阔的阴影落下。
    黄毛很怂地缩了缩脖子。
    顾岁安顺势跑到江以臣身边,亲亲密密地挽住他的手,仰起的脸泫然欲泣。
    “老公…”
    “他欺负我。”
    黄毛:???
    “你你你…你不是说没有男朋友吗?!”
    顾岁安大半个身子躲在江以臣后面,怕极了的样子,“我、我只说我没有男朋友,没说我没有老公啊。”
    故意夹着的嗓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娇娇软软,尾音拖长。
    江以臣低头扫了眼,受不了似的“啧”了声。
    落在黄毛耳朵里,就是对他的警告了。
    “我我我马上走!”
    老板娘见状也跟着离开。
    小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两人再一次默契地拉远距离。
    “以后别用那种声音说话。”
    江以臣直白,且冷漠无情道:“很恶心。”
    -
    翌日,郑想依然没有来上班。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短信不回,有人上门去找,看到的也是满室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