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顾岁安的角度,又正正好能看清这对男女的脸。
    我的妈呀,她在心里感叹了声。
    这不是刚才特地过来和江以臣打招呼的人吗?
    表面上看着是严肃女上司和懵懂实习生,背地里啧啧啧……
    顾岁安捂着嘴,踮起脚悄悄离开。
    许是八卦带来的冲击,往回走时,顾岁安居然觉得那股子不适感消失了?!
    走廊的尽头分了两条路,一边通向宴会厅,一边通向地下停车场。
    而正中间,站了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
    她正左右张望着,看上去有点儿着急。
    出于好心,顾岁安问了句:“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女人焦急的目光在看到她时亮了亮,“顾小姐!”
    顾岁安被这声吓了一跳,“你认识我?”
    大约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冒昧,女人半垂下眼,“那天在江宅……我看见你和以臣在一起了。”
    模糊的记忆在眼前浮现,顾岁安这才想起,女人是那天在小花园里拦住江以臣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
    女人长了一张霸总文里纯情小白花的脸,就算上了年纪,泫然欲泣时也依然叫人怜惜。
    顾岁安默默咽回了拒绝的话。
    “我听说,你们是男女朋友。”触及顾岁安的视线,女人慌忙摆手,“我不是让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
    “我只是想让你替我把这个交给以臣。”
    说着,她伸出手。
    掌心内放着个玉镯,颜色碧绿通透,一看就价格不菲。
    “您是他?”
    女人苦笑了声,“我是他……妈妈。”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江以臣的身边一直没有关于他母亲的任何消息。
    顾岁安起初以为人是已经去世了,直到这一刻才知道。
    并不是。
    女人也并没有提太多她和江以臣之间的事,只说上回在江宅见过一次之后,江以臣一直拒绝与她通话、见面。
    许是女人长得实在面善。
    又或许是从小家庭幸福的缘故,母亲这个角色,在顾岁安这里一直代表着绵长而温暖的爱。
    而她看着女人愧疚的神色,本能地觉得没有妈妈会害自己的孩子。
    “我只能帮你转交。”顾岁安接过玉镯,“其他的我不能保证。”
    只是这样,女人也已经千恩万谢了。
    ……
    宴会厅内,江以臣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休息。
    他半阖着眼,指尖轻摁眉心。
    顾岁安轻咳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说。”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妈妈呀?”
    话音刚刚落下,男人就睁开了双眸。
    锐利冷淡的视线扫过来,顾岁安不自觉抖了抖。
    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就是在想,你在江家受了那么多欺负,如果你妈妈在的话,是不是能保护你?”
    回答她的是一道充满嘲意的笑。
    “没有这个可能。”江以臣说:“她消失了20年,我早就当她死了。”
    “如果她是有苦衷的呢?”
    “如果……她现在回来找你了呢?”
    “顾岁安。”
    讲一次似是不愿意多聊这个话题,叫她名字时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警告。
    余光无意间一扫,又瞥到了某样很眼熟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以臣扣住了顾岁安的手。
    力道之大,更是将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手指抓着的玉镯整个落入眼里。
    在灯光下,还泛着柔和通透的光泽。
    有那么一瞬,江以臣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外婆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满怀惦念地抚摸腕上玉镯。
    那是她的小女儿挣了第一笔工资时买的。
    母女俩一人一个。
    江以臣闭了闭眼,他整个人都紧绷着,沉沉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手腕上的疼痛在加剧,顾岁安挣了挣,并没被松开,“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句话里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了他,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大,骨头都仿佛要被捏碎了。
    抓着的玉镯也被松开,“啪”地一声,碎裂在地。
    已经不断有视线投向他们,顾岁安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小声道: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江以臣却只是盯着她。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岁安。”他说。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善良?”
    第16章
    四周的嘈杂声响都在这一刻远去。
    只有江以臣带着满满嘲讽意味的话语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茫然过后,便是一下涌上来的愤怒。
    “江以臣,你有必要这样迁怒在我身上吗?”
    “我并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愿意帮忙转交只是出于对一个母亲的同情。”
    越说,那些愤怒里就掺杂越多的委屈。
    “你说的很对。”顾岁安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太善良了,才想着这样或许能拉你一把。”
    “但……”
    她再次用力挣开江以臣的手,细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圈明显的指印,“你不配。”
    即便周围人的目光依然如影随形,但顾岁安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
    江以焕正好站在不远处,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
    顾岁安正要移开,就见他噙着抹笑,挑衅似的举杯。
    神色间幸灾乐祸,还含了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
    当晚回到家,顾岁安气得对着空气打了套军体拳。
    还顺带问候了江以臣的祖宗十八代。
    等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平铺在沙发上的礼服时,又气得攥起了拳头。
    即将落下,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不行。”她安慰自己,“不能和钱过不去。”
    这礼服就算二手卖出去也能倒赚个小几万。
    顾岁安干脆回了房间,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忙了几个小时工作,一看手机,距离她从酒店回来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
    而江以臣……
    还是一个字都没发!更别说道歉了!
    “行啊。”顾岁安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放狠话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不道歉,那就散伙!”
    “不靠他,我也能自己解决江以焕!”
    为了不打脸,接下来几天顾岁安真的没主动联系过江以臣。
    就像生活中从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她开始调查江以焕的生平,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然后就被现实打击,她不是干这块儿的料。
    彼时她正开着电脑,页面上是江以焕上半年上过的财经新闻。
    而手边摆着几张A4纸,几个小时了都没动一个字。
    “一定是我太饿了,所以才找不到思路。”
    这么说着,顾岁安换了身衣服出去觅食。
    回来的时候找到了点灵感,边走边用手机记录,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这几天小区内路灯坏了,物业特意在业主群里@所有人换条新路走。
    刚才顾岁安没注意,这时站在坏了路灯的小路上,树影绰绰,很有恐怖片的惊悚诡异感。
    顾岁安打开手电筒,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耳边除了她自己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还多了另一道。
    有条不紊,随着她的频率控制快慢。
    身上瞬间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顾岁安捏紧手机,警惕回头,同时故意放大音量,带着警告,“谁!”
    她回头的突然,那人的反应却也很快。
    只能看见一道飞速躲藏的身影。
    “啊啊啊!”
    顾岁安尖叫着往前冲,奔跑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