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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的这几通电话勾起了江以臣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
    又在夜深人静时融于梦境,化?作藤蔓将他紧紧缠绕。
    这导致他起床时整个人都很阴郁。
    顾岁安被渴醒了出来倒水,迷迷糊糊间撞到个人,一抬头。
    就是江以臣冷淡垂下的目光。
    睡意一下被吓走?了七八分。
    顾岁安想说自己只是出来倒个水,还没来得及张嘴,江以臣的手先伸了过来。
    男人的指尖还带着?被冷水浸泡过的凉,勾住衣领往上拉时,坚硬的指甲轻轻蹭过皮肤。
    “把?衣服穿好。”
    这睡衣顾岁安买大了,随便做点什么领口都会往下滑。
    顾岁安起先并没放在心上。
    可因为江以臣这个动作,接下来一整天,她但凡整理一下往下滑的衣领。
    都要想起清晨,男人那轻轻一勾。
    “烦死了!”顾岁安丢开平板,才恍然?发现室内已经?变得极其?昏暗。
    并不仅仅因为天色渐晚。
    【岁岁平安:你?下班了吗】
    【岁岁平安:要下雨了,带伞了吗】
    收到顾岁安的消息时,江以臣已经?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
    挡风玻璃上落下细细密密的雨点,雨刮器左右运作着?。
    车子才刚刚驶入小区,速度稍有放慢,旁边的小路上就突然?窜出来个女人。
    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边,嘴巴张张合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但江以臣还是一眼就认出。
    ——这是徐惠。
    ……
    车门?“砰”一声在眼前关?上。
    徐惠立马上前抓住江以臣的手,“你?、你?怎么不接妈妈电话。”
    江以臣淡淡地看向她,“有事?”
    “妈妈只是想来和你?道?个歉。”徐惠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我不对,我、我不该跑到你?公司里去闹。”
    “我错了,不、不是……妈妈错了。”
    “这么多年?我都是有苦衷的,我现在只想陪着?你?。妈妈、妈妈现在只是想补偿你?啊!”
    徐惠越说,江以臣的眼神就越冷。
    苦衷?
    如果再早个几天,江以臣还会想听听她口中的苦衷。
    可好巧不巧,他派去调查徐惠过往的人上午刚给了他回复。
    徐惠嘴里所谓的苦衷。
    就是这么些年?她为了待在江明辉身边,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可以对盛凌虐待他的举动不闻不问!
    明明一直都知情,明明伸伸手就能救他!
    江以臣:“松手!”
    徐惠愣了愣,抓得更?紧了,“不、不……”
    江以臣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他抓着?徐惠的手一点点往下扯。
    指甲在手臂上划过,带来尖锐的痛感?。
    雨不知何时下得大了。
    江以臣看着?徐惠狰狞的脸。
    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幼时他跪在江宅外,祈求盛凌借一点医药费的场景。
    那天的天气和今天正好相反。
    艳阳高照。
    毒辣的阳光洒在头脸上,是难耐的刺痛。
    当时他跪了多久来着?。
    半天?还是一天?
    最后只得来了一句,不借。
    因为徐惠还在做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因为徐惠觉得,人命,没有她的爱情重要。
    水珠顺着?发梢滴到眼角,又往下滑落。
    像极了泪水。
    但下一秒,头顶的雨水都被什么遮挡住了。
    江以臣偏头,就见顾岁安举着?伞,撑在了他头顶。
    视线相交,顾岁安往上一抬唇角。
    “没带伞。”
    “怎么也不叫我下来接你??”
    第41章
    那么清澈的一双眼,望过来时,好?像也带了雨夜的凉意。
    将江以臣胸腔内冒起来的火,“呼”一下吹灭。
    情绪平复下来,理智也紧跟着回归。
    江以臣稍一思索,就能猜出个大概。
    徐惠这次来肯定又是受了江以焕的指使。
    后者见他最近风头?正盛,势必要找机会打压,内外夹击。
    徐惠就是这个内。
    再怎么样也是亲母子,或哭或喊,威逼利诱,可怜下跪……
    总有一种方法能求得江以臣心软。
    只要人?能在身边留下来,还?怕找不到空子吗?
    江以臣眸中?闪过一抹讥讽,又很快垂下眼皮收敛。
    见他的抗拒之色不再那么浓,徐惠还?以为是自己的哭求起了作用。
    于是她把江以臣的手抓得更紧了。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疼你?”
    “妈妈如?今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补偿你。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吗?”
    雨珠落在徐惠身上脸上,湿透了的头?发贴在颊边,看?着?特别柔弱可怜。
    “我怀你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
    “你外婆当时还?隔着?层肚皮教训你,说你这个臭小子,长大了可千万不能亏待妈妈……”
    顾岁安余光清楚地?看?见,听见这句话时,江以臣垂在身侧地?手倏然握紧了。
    像在死死压抑着?怒火。
    “慢慢来吧。”可他说出口的,却不再是狠厉驱赶的话。
    “雨太大了,你先回?去吧。”
    徐惠动?作一顿,“以臣,你、你这是……原谅妈妈了吗?”
    江以臣并未直接回?答,只说:“有空的话,你可以多去陪陪外婆。”
    这样的话落在徐惠耳朵里,就等于松口了。
    她一下就眉开眼笑起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
    “改天,改天妈妈来给你做饭吃!”
    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顾岁安收回?视线,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母子重归于好?的喜悦来。
    她视线下移,落到江以臣手臂上几个错落的掐痕上。
    边缘泛着?红,皮肉往下深陷,看?着?就疼。
    真的心疼孩子的母亲,怎么舍得下这样的手?
    就算情绪上来了无法控制,可那样明显的伤痕,离开时就真的注意不到?
    只能是不在意。
    只能是仅在乎自己。
    “所以,”顾岁安抬头?看?他,“你真的原谅了吗?”
    江以臣:“将计就计而已。”
    他说着?,视线顺势落到了顾岁安肩头?。
    这把伞并不大,身高差的缘故,顾岁安撑伞时手抬得很高。
    伞面往江以臣那儿倾斜,她自己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早就被落下来的雨珠滴得湿透。
    江以臣抓住伞柄,另只手扣住顾岁安的手腕,将人?往里带了些。
    “站过来点?。”
    顾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射性地?就要去挣,嘴里还?嚷嚷着?,“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啊,将计就计是要做什?么……”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人?就被江以臣揽着?肩膀移到了身旁。
    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从上方传来,“身上都被淋湿了,没发现?”
    被他这么一说,顾岁安才看?到自己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本该是凉凉的触感,却因为男人?滚烫的掌心在外包裹着?。
    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
    ……
    江以臣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顾岁安则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准备煮姜汤。
    开玩笑。
    这么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当然要多刷刷好?感度了。
    网上的教程是,先给生姜去皮切块,再丢进煮沸的热水里滚个两三分钟就行。
    步骤看?似简单,可光是去皮这一项就够顾岁安磨蹭的了。
    她又赶时间,勉勉强强用勺子刮了个大概,用水一冲,就丢进了锅里。
    生姜刺鼻辛辣的味道不断涌进鼻腔。
    顾岁安想了想,又去冰箱里掏出几块冰糖,也一股脑丢了进去。
    江以臣一拉开房门,就看?到了端着?碗,站在门外的顾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