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死的!不应该活下来!
    “你误会原焰了!”石川见她惊惊的瞪大眼睛,为愿焰澄清:“他是真爱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幽子后来的下场如何吧?”石川感伤不已。“她被你父亲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一向不准任何人背叛他的。他剜去幽子的舌头,又命令不同的男人凌虐她,最后,她不仅成了哑巴,也变成了精神异常的疯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被关在养老院中。当愿焰发现她时,也是她差不多要魂归西天的时候。”
    这也是做情妇的下场吗?她想起曾经对幽子下的诅咒,要她不得好死……万万没想到,诅咒竟成真?
    老人又继续道出愿焰内心的煎熬折磨和不知所从的真相。
    他不经意地责备起夜愁。“愿焰也算是有情有义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对幽子的境遇无动于衷,那他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男人,这种男人就不值得你以身相许了,是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他旋身走了出去。
    留下夜愁一个人面对阴森的病房,以及变化莫测的蓝天。
    泪水滑下她的面颊,泪湿被枕。她现在知道了,只是,一切为时已晚。
    愿焰一定恨她,他一定恨死她。
    她是个双手沾满血腥、杀夫的女人……
    她最终还是与松虫草的命运一样,丈夫离开她,她要成为寡妇。
    这是杀夫的代价——她注定孤老一生。
    无声的夜里,她躲在被单里哭泣,任何言语也诉说不尽她现在悔恨的心情。
    她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再度陷入疯狂。
    没有了愿焰,她也不要活了。
    终于——
    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她应该要追随那黑家的诅咒、再一次死在大海里…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石川每天来探望她,她的身体也逐渐复原。现在,她还活着,就是为了有勇气和体力,再一次走到大海边,再看一次湛蓝的大海——
    她终目不言不语,只剩下行尸走肉的躯壳。或许,直到她生命结束之际,她将一直如此。
    石川看在心底,虽然疼措,但也不愿再说什么。
    黑家的女人啊!石川感慨万千地自忖:她们的一生,都会为男人而活。只要还有爱,夜愁一定会为愿焰再活过来。
    石川轻轻叩门,拉开门把走入病房。望着再次死里逃生的愿焰空洞的眼神,让人感觉他像大海失水鱼的枯竭。“孩子,你——”石川欲言又止。
    愿焰不曾说话。千头万绪,教他苦不堪言。过去、现在、未来,全部夹杂在一起时,想不令人发疯也难。
    石川静静把黑家的诅咒告诉愿焰,他则面表无情地看着老人家。石川无奈地叹息。
    对于这样杀夫的妻子,做丈夫的能原谅吗?只怕难上加难。
    他们可能重新在一起吗?
    石川关上了房门,愿焰对着那扇门发起呆,他自言自语:诅咒?
    夜愁啊!你真是可怕得难以言喻的妻子,为爱生,也为爱死。
    因为误会、恐惧,你竟采用最极端的方式——同归于尽……
    他俩的爱——就像熊熊的烈火,灼烧心头,也照亮两人的生命,散发出活力动能。
    但是,如火旺盛表现强烈的感觉,却也因火的不确定性增添了爱的狐疑、猜忌和复杂,尤其是当火加上了欲念,更是具有加倍的冲击……
    他该拿她如何是好?他对着蓝蓝的天空苦笑。
    如果,你还是清妇,真的是“致命的情妇”就算了,但如今,你却只是我神武愿焰的妻子——
    不管如何,我还是如此深受着你……
    两个月的煎熬与等待,夜愁要出院了,石川向她道别:“不是我要离开,是愿焰也要出院了。”他的理由是:“我的义务尽了,没有理由再待在你身边。”他再次重复:“我说过,你需要我的话,我一定会出现的。”
    “是的。’夜愁哽咽感动道。“你是我永远的守护神。”她没有挽留他。现在她是一个罪人,没有资格向任何人要求。
    她向来不肯妥协,只是,当石川也离开了,坚强的面具卸下,她开始哭泣,泪水不断地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离开医院,朝海边走着,毫无意识,天空开始变色,粉红的晚霞挂在远方,蓝色逐渐隐没……只剩下一抹酡色的粉红,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而她的心,还是像消失的蓝色忧虑。她就站在悬崖边。
    她不愿意再想,想把什么都遗忘。为了要处理沉重的包袱,人有时候会允许自己做一些既新鲜又不可思议的事——遗忘自己,这就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手段。
    她会这么做吧!只要跳入大海,她就能够忘记一切。
    她无意识地移动脚步。
    万万想不到,她身后却传来她前思暮想的男人浑雄的声音。“你又想干么?你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知道你一出院,就急着来找你,你却一溜烟不见了;害我找遍整个海滩,这会儿,你该不会是又要寻死吧?你既然已明白我没有对不起你,又有什么理由自尽呢?”
    她被他的声音吓得四肢无力,一不留神,脚跟发软,碎石声掉落海底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就要摔到海底!她尖叫,他又奋命抵死地救她,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腰,她则紧抓他的背脊,发现他还是习惯像渔人般地赤裸上身,她抓到他被盐酸烙下的疤痕。他们一下紧紧地抱在一起,除了旧有胸膛上的整条疤痕,还有新的痕迹,那是她下的“毒手”,留给他的记号。
    他们拼命地喘气。
    他开口碑哩啪啦地骂她:“你就是这样,我一不在,一离开我的视线,就惹是生非……先是刀,再来是盐酸,现在又要摔到海底——”他义正辞严,数落她一堆的不是。
    他深深将脸埋在她的发香中,她语无伦次,只是不断在他的胸膛上吸泣。“是你,真的是你,天啊!是的,我做了什么?竟然杀你……我杀了你……”她激动得全身颤抖。
    他感觉到她哭了,感触良深。“这也是黑家的诅咒吗?”他反问。
    她呜呜咽咽道:“我不知道……我曾经愤怒地诅咒幽子,但真的实现了——曾经,也有很多妻子对我下诅咒…我想我应该要死的。我应该死——”她低嚷:“我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应该受报应、受诅咒……”
    “只是——你每次要被杀或杀人时,我都会出来救你,身为你的丈夫是不会让你死的——”他一语双关道:“为了你的丈夫,你要好好地活着。
    她哭得更厉害了。
    “哎,这时候你还像个小孩子般哭肿了双眼,可是,为何下一秒,你又变成一个拿刀要杀丈夫的杀人妇?”他实在不懂。“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他玩味道。
    “或许我只知道爱你、占有你,贪婪的我,只想掌握你的一切,甚至连你的细胞,都要吸入体内。”她哭的样子,真是令人怜爱。
    这就是夜愁——她认为爱就是她全部的生命,爱就是要他整个人、整个心、整个灵魂完全献给她。
    他为什么这时才发现到:她的心底藏着太多的悲伤,她的感受比任何人还强烈,比任何人还容易受伤……唯有带着她离开,让她跟随他到天涯海角,永远做她生命的支柱才能保护她。
    他豁然道:“你还不懂吗?我告诉你,你——就是要全心全意地爱我,全心全意地恨我。”
    “真的吗?”她哭得不能自已。“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能挽回彼此间重大的创伤。
    只是,她的耳际却传来他柔声的话语。“但是,我爱你啊!”她整个脑子好像被炸开了,浑浑噩噩,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入他像天空蓝的眼眸。“我不可能不要你,就算蓝色无法变成玫瑰色,也不希望让它变成灰色!”
    “你…”她用力咬住下唇。
    “错不在你,是我。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我不是躲避你,而是在想我们的未来,一切只是阴错阳差,才让我们几乎走上不归路。”他心有戚戚焉。“以前,我觉得要给你最好的,不愿让你分担忧愁——既然现在我们大难不死,又逃过死劫,这注定我们今生是一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