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别人直呼她的名字,二是有人骗她。”他再次垮肩,苦笑,从自己面前的茶杯里,望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大加感慨:“还有,就是我这张总看着长不大的娃娃脸。”
    “咿,你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嘉悦咋舌,很仔细地瞧瞧对面其实相貌很是阳光小帅哥的男人,赞同地点头,“你同她一起站的话,确实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耶!”
    “……大姐,你非要这么打击我吗?”他从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里挪开视线,仰天长叹,“我已经够沮丧的了,实在是不能再承受什么打击了啊!”
    “我倘若真的想打击你,就不会背着她同你见面了。”嘉悦好笑地摇头,转转自己空了的小茶杯,孟小洲忙很有眼色地与她再次斟满茶水,她满意地点头,“想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吗?”
    “大姐自然有妙计传于在下!”他眼睛一亮。
    “我又不是诸葛亮,有什么锦囊妙计啊!”嘉悦笑着扮个鬼脸,望望四周,很小声很神秘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为了报仇才来找你的!”
    “报仇?”孟小洲一激灵,有些傻眼。
    “这些年,我受了王莲花不少的气,小到她抢了我好不容易才配的眼镜,中到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出差机会,大到她拿‘黄脸婆’讥笑我!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嘉悦狰狞一笑,仰首一哼。
    “……大姐迫不及待想看莲花同样成为黄脸婆?”立刻握紧双拳,孟小洲的娃娃脸充满了感激,“大姐!您说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喂,慢,慢!”嘉悦很警醒地忙先举手叫停,免得眼前这看着实在像小孩子的男人拖自己下水:“你先冷静啊,我可没说我盼望着王莲花成黄脸婆啊!”
    “大姐,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啊。”孟小洲才不管呢,好不容易有找到盟友的希望,才不会任这难得的机会逃走,“不然你利用我报什么仇啊?”
    “我所说的是‘报酬’,不是‘报仇’!”实在慨叹现在的小孩子中文造诣越来越糟,嘉悦叹口气,“我音调升了还是降了?还是你听错了?”
    ……大姐,是您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
    但,更所谓:识时务者为英雄。
    这时候可不是挑人家错的时候!
    “大姐,抱歉抱歉!”他忙不迭地道歉:“大姐,是我听错了听错了!那您说的‘报酬’是指——”
    “我先说好啊,如果假设将来你真的有让王莲花变黄脸婆的机会,这个媒人要算到我身上。”嘉悦笑眯眯地先谈条件。
    “行!”他爽快答应。
    “那么我就能收媒人的红包咯?”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一定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大姐!”
    “那就谢谢咯!”嘉悦笑眯眯地瞅着对面的娃娃脸男人陪自己演戏,实在是大乐,“挺有耐心的嘛,小孩儿!”
    “……大姐,我已经二十七啦。”他苦笑,摸摸自己的头发,叹气。
    “咦,看着你这模样实在是有些眼熟。”嘉悦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拿右手大拇指食指托着下颌,眨眨眼,“好像一个动漫中的形象耶!”
    “《棋魂》中的伊角?”他再叹。
    “王莲花说过?”嘉悦乐。
    “当初她还误导了我。”想起当初第二次与那位姐姐见面时的情景,孟小洲难得有些头疼地捏捏额角,“她当初就说我戴起眼镜像卡通中的伊角。我平时从不怎么看卡通,哪里知道伊角是谁啊?”
    “于是你就去网上查戴眼镜的卡通伊角?”嘉悦忍住笑,看他苦笑的神情,知道自己可以得十分,便继续笑眯眯地往下猜:“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现,最符合自己形象的卡通伊角,其实却是根本不戴眼镜的。”
    孟小洲委屈地点头。
    “哈哈,你不会是以为莲花故意的吧?”嘉悦大乐,很好心地为自己的好同学好同事好朋友好姐妹好……冤家对头开脱罪责,“我告诉你哦,其实莲花她呀,有很严重的识人不清症!”
    “什么意思?”
    “她呀,从上幼儿班开始,到小学、中学、高中,再到大学,你有机会拿我们每一阶段的毕业照去问她,看她还记得多少的同窗好友!”嘉悦很愉快地回忆王莲花小姐的悲惨往事,“她小时候的相貌很老成,老成到现在可以使用十几年前初中时的照片!你可以想象,当十几年不曾见面的同学一见到她就不假思索地大声喊出‘王莲花’时,我们王莲花小姐会有的反应是什么?”
    “……如果同学相貌变化太多的话,会叫不上名字?”
    “错,就算是同学相貌变化不大,她还是叫不上人家的名字!”嘉悦笑到有些叹息,“即便人家告诉了她人家的名字,她还是记不起对不上号!”
    “……她分不清人的脸和名字?”孟小洲有些渐渐明了。
    “不是分不清,而是根本就对不上号!”嘉悦扮个鬼脸,“即便是现在同在一个办公间的同事,她可是偷偷按方位画了小地图再一一按号填上姓名,过了将近一年才大致能不喊错的!”
    “……也太强了吧?”孟小洲喃喃。
    “莲花呀,她其实防卫心很强的。”收了笑,嘉悦默默望了会儿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想起了什么,“我认识她几乎一辈子了,却从不见她主动去认识过什么人。就连我们几个朋友,还都是主动贴上去才慢慢同她热络熟悉进而成了朋友的。从小学到现在,她呀,从不费心思去应酬交往,远的不说,近的,这几年连我们大学的同学也大都不联系了。就像独自优游在自己小城堡的小虾米,从不主动出自己的保卫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像有一点。”
    “莲花看似活泼热情,很现在很知性。但她骨子里,却是最怕烦最厌恶交际应酬的。大学毕业时,明明有大城市的大公司对她很有意思,她却在一路过关斩将冲到最后一关时,主动选择了放弃,然后在别人的惋惜声中快快乐乐地打包回了这个小城市。”
    “莲花很恋家。”回忆这些时日同王家父母的接触,孟小洲点头,“如果没什么事,她从不在外逗留,都是在家陪王爸王妈。”顿了顿,又说:“很孝顺的一个女孩子。”
    “是啊,我爸妈常拿着她做正面教材,说如果我有莲花三分之一的孝顺,他们也不至于整天为我操心。”笑着喝口茶,嘉悦叹气,“我还从没见过像她那么恋家的人呢!”
    “恋家很好啊。”
    “是好。”嘉悦眼珠子突然转转,笑道:“不过如果她结婚,就有些麻烦了。”
    “大不了和爸妈一起住,有什么麻烦的?”孟小洲如何不明白她话里意思,便笑着说。
    “和婆家的爸爸妈妈,还是和娘家的爸爸妈妈?”
    “……都可以啊。”想起很久之前那次在王家的那一番话,他却头疼极了。
    “莲花常常说,她啊,在家里看似脾气很好,很温顺,王爸王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怎么反驳。可是,其实啊,她的脾气可是从来不吃亏的。当年,在大学,她是我们班的团支书,班长呢,是一个男生,他看不起女生。”
    “后来呢?”
    “后来,我们班举办新年活动。”嘉悦叹息似的回忆,“那个班长使坏,竟然只肯拿出三百的班费。”
    “三百,也太少了吧?够买什么啊?”
    “可莲花硬是拿它办了一场成功的新年晚会啊!”打个响指,嘉悦得意地笑,“她拿三百租下了我们学校小礼堂的放映厅,顺便租了当年很火的两部电影,然后印票去卖,结果大火,一转手就是八百到手,再拿八百买东西和一帮同学玩乐——呵呵,你当时没见那个男生的脸哟,简直是白到了灰!”
    “……莲花姐姐真强。”
    “强吧?”嘉悦挑眉毛,“我说这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