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直接的后果是,被某个恨铁不成钢的男人一巴掌推到某大学里,美名其曰:进修。
    “想做总经理,就一定要上哈佛进商学院,就一定要念MBA,就一定要三五不时的ABCDEFG?”她很是不以为然,只旁听过一堂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授课,却满口一连串她头晕脑涨的HIJKLMN,她很爽快地早退,并打死不肯再去听第二次。
    理由是她的外语早在大学毕业时就一并交还她的老师了,她听不懂。
    “倘若不思进取,你一辈子就打算这样的应付着混下去?”男人被她气到疯,却只淡淡地拧着眉毛说出这么一句话。
    “子非鱼,安之鱼之乐?”她摇头晃脑地掉一句书袋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寒风凛冽之中,瑟缩在厚厚的羽绒服内,爬在空无三人的长长入海栈桥铁链上,厚手套下的手固执地抱着钓竿,安享……悠闲垂钓……的乐趣。
    地点:秦皇岛
    详细地点:秦皇岛秦始皇入海处
    时间:元旦第二天
    详细时间:元旦第二天下午三点钟
    参与人群:两名
    详细参与人群:她,某恨铁不成钢的男人
    “倘若你是鱼,你会在这时节兴致勃勃跑到这刺骨海水被人钓?”估计这恨铁不成钢的男人被她气狠了,沉默半晌,才蹦出这么一句笑话。
    她呵呵干笑,望望四周苍茫咆哮的大海,再望望除了他们两个傻蛋再也寻不出一个人影甚至鸟影的海滩,摸摸鼻子,不敢再冒虎威。
    好吧,她承认,这时节来秦皇岛旅游钓鱼的确是冒了老天爷的大不讳。
    “可是,我朋友明明说在这里钓鱼很有趣的!上次他们来还将自己钓的鱼拿去饭店做成小红烧鱼,味道特好!”她还是振振有辞。
    “请问,樊小姐的朋友是何时来此钓鱼的?”男人阴沉沉地问。
    “……炎炎三伏。”她喏喏,不安地动动怀里的钓竿。
    “那么再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节呢,樊小姐?”男人板起阴沉沉的脸,继续问。
    “好象,好象快进二九了。”她头皮发麻,呵呵干笑。
    “樊小姐能居高位,思维果然非常人可比!”男人慢慢点头,踢踢脚下空荡荡的塑料水桶,突然微微一笑:“今天晚上我好希望可以吃到樊小姐亲手钓来的海鱼。”
    “哎呀,好象起风了,走吧,走吧,我们先回酒店吧!”她立刻识时务为俊杰,将鱼线七手八脚收回来,“咱们住的那家酒店不是说有好多特色海鲜菜吗,我请客,我请客!”
    男人依然微微笑着望她,偏偏一动不动。
    “算我错了还不成么,算我一时头脑发昏还不成么,走吧,走吧,回去吧,回去吧,耿先生!”她难得低姿态地点头哈腰,将那空无一鱼的水桶倒掉水拎在手,满是祈求地望向男人:“回去吧。”
    男人沉默望了她一会儿,终于动手收拾起钓竿。
    “如果真的想钓鱼,我们去海南或南方暖一些的地方。”他不顾她拒绝,拿了她的钓竿,拎过小水桶,慢慢顺着长长的栈桥往回走,“并不一定是同样的地方才能寻来同样的乐趣。”
    “偷得浮生半日闲,何必拘泥这里是哪里?”她将他曾经说过的话完全推回去。
    他回头望着她笑笑,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往海滩走。
    她吐吐舌头,忍不住打了自己脑袋一记。
    她的确是昏了头,才会一时兴起地跑到这里来当傻子。
    怪不得人都说,冲动是魔鬼。
    走完栈桥,男人将手中的钓竿水桶随意地往地上一放,转身,对着她招招手。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乖乖走近他,眨眨眼。
    “耳朵都冻红了,不痒么?”
    他笑着摸摸她裸露在围巾帽子外的红耳朵,她瑟缩了下,有些痒,却是从心底钻了出来。
    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她想后退,却被他拿手按住了肩头,下一秒钟,还带着暖意的羊绒围巾,轻轻缠绕到她颈子上,将她红彤彤的耳朵严密地遮挡起来。
    “我这不是围着嘛。”她呵呵干笑,不自在地拽拽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男人没说话,只淡淡一笑,很顺手地握住她厚厚的手套,一起顺着海滩边的路往远远另一处的酒店走去。
    她觉得不自在极了。
    “哎呀,钓竿,钓竿!”她猛地想起来,想转身去拿刚才被男人随意丢在一旁的钓竿和水桶。
    “有人拿。”他声音还是淡淡地,手微用力,拉着她继续走。
    她呵呵干笑两声,摸摸已经被男人围巾遮住了的鼻子,乖乖跟上男人的脚步。
    “想说什么?”男人望着身边咆哮席卷的海浪,问她。
    “我在想,似乎除了那次在青云山庄遇到耿先生时耿先生带着司机,似乎很久不见有人跟着耿先生了。”她很老实地说出心里话。
    然后这一次,有人跟来。
    这男人,虽然衣著向来随意,她甚至暗暗观察过,并没什么小说电视里那些身价不凡的男主角们个个的衣着不凡,不要说外套,便是衬衫啊内衣啊,都是从什么意大利啊法国啊专人手工缝制啊或从百年老牌店子中定制的……即使达不到这个标准,至少也要是阿曼尼范思哲之类的名牌……说远了,这男人,浑身上下的衣物,相对于那些男主角们来说,真的很普通,普通到某次小周同她咬耳朵交换小道消息时,还曾誓言旦旦,说从这位耿先生身上发现过班尼路的影子!
    乖乖啊,班尼路啊,满大街青少年的穿衣标准啊!
    牌子真的很不搭,可衣服穿起来真的很搭!
    小周如此慨叹。
    ……啊呀,又扯远了,她这次内心活动的中心旨意是,这男人,很低调,低调到她或者任何不知他底细的人,无法由他本身或行事上勘察出他身后不想人知的一丝一毫。
    千万不要惹他。
    崔老板对她的认真叮咛还犹言在耳。
    如今,她却同他,一起走在这寒风萧萧的,秦皇岛的海滩上。
    第七章 晚上的火车(1)
    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说,近日里局部地区将有大风大雪。
    “我们坐火车回去吧!”她立刻提议。
    男人从报纸里抬起眼睛,望她。
    “下大雪的话,高速路会封闭吧?”她兴致勃勃的打个响指,“时机不等人,我们坐晚上的火车回去吧!我朋友说过的,晚上十点多有一趟直达的火车,很快的。”
    他没说话,重新埋进报纸中去。
    男人啊男人,除了报纸,就没一点好的爱好吗?
    她丝毫没被男人不搭话不合作的消极态度刺激到,立刻想到就做,拿起床头的电话,就按号码。
    “打给谁?”报纸后有慢吞吞的声音传出来。
    “定票呀……”她想了想,又挂了电话,“哎呀,还是自己去买票比较保险!”
    说到就要做,她马上站起来,找羽绒服找钱包,准备出门。
    “你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男人有些皱眉头地放下报纸,无奈地瞪她。
    “呵呵,耿先生,反正你有手下跟来嘛!到时候请他们将你的大越野车开回去就行了嘛!”她试图说之以理,“就当是工作福利。”
    “什么时候开回去?”
    “下完了雪,放了晴啊。”大过节的,却因为她的突发奇想还要加班,她心里有愧啊。
    “你这时候倒是雷厉风行了。”
    男人叹口气,还是从一旁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简短的几句话,她知道火车票解决了。
    “哎呀,要买硬座票!”她突然想起一事,忙提醒。
    男人皱眉,却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
    呵呵,车票解决,接下来,收拾东西,准备退房吧!
    “哎呀,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定房了。”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房钱啊,她有些郁闷。
    两间上好的海景客房,可比两张火车票要贵好多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