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燥的薄唇点掠过她的唇,而后下滑,优雅,精确,狰狞的攫住她的咽喉,舌尖感受到她不由自主吞咽唾沫的滑动,感受到她鼓动得飞快的脉搏,倾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很紧张,很警戒,却没有恐惧。
    那带著流丽金芒的寒椿还依偎在烛台边,娇娇弱弱的等待人摘取。
    她的指尖迅如闪电,残影还在余光里荡漾,已经将椿花捏在手里,倒转尖处成杀伐之势,轻吐气息的瞬间,她将椿花当匕首般刺出。
    屠霁延偏头一闪,并在她的颈子咬出一圈血痕,手还揽著她的腰,另一手钳制住她的手腕,而他的颊边出现一道极细的创口,创口很深,慢慢的渗出血来,凝成一滴血珠,然后涌出更多的血腥。
    他伸出舌头,舔掉滑至唇边的一串血珠。
    漆黑之中,隐隐闪现闇蓝的眼瞳盯著相形之下娇小脆弱的女人。
    他逸出低沉的笑声,厚实的胸膛上下起伏。
    捏著她手腕的大掌施加力道,逼得她抛下那朵椿花,金步摇落地的清脆声音也重重击打在她的耳里,她心口一紧。
    屠霁延弯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床褥之中,随后压在她身上。
    她嗅闻到血味,而他身上无法洗脱的钢铁和皮革味道也浓烈的将她包围,他勃发如刀的下身贴近她,那高烫的温度令她浑身一僵。
    他分开她的双腿,将纤长有劲的长腿勾环他的腰,她苍白的肌肤在幽暗中仿佛散发出莹莹的光,身体内侧的肌肤丝绸一般柔滑。
    长发流泄床榻上,像是黑色的扶桑花怒绽。
    她很瘦,很苍白,很脆弱……很美。
    屠霁延发现自己目不转睛。
    她令他感到迷恋,感到不满足,感到猛烈的情欲,感到疯狂。
    他的手掌太大,她盈盈如微浪的胸型在他手底下显得更娇小,但她的胸部很挺、很紧实,有著他喜欢的饱满弹性。
    她的乳头像是一朵在雪地里绽放的腊梅,晶莹甜美,吸引他俯首,以唇舌撷取。
    他的力道很野蛮,弄痛了她,但他吮咬著的高热让她感到晕眩,于是她浅浅的呻吟。
    她的呻吟,激发他的野性。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边,咬住她薄巧的耳垂。
    “翡青。”
    “嗯?”她哼一声,甜腻得像是喘息。
    “咬著。”他将指头伸进她的嘴里。
    她舔到腥锈的血味,意识到他将要侵略她的内里。
    而他的确进入她,间不容发的撕裂她。
    竹翡青以唇齿还予他激烈入骨的剧痛,修长的双腿紧紧缠住他,承纳他的花心分寸绞紧,令他感到置身天堂的妙境。
    屠霁延抽出见血的指头,以深沉的吻代替。
    她一身香汗淋漓,呻吟的声音仿佛哭泣,微弱,压抑。
    他俯视她,看见她的眼。
    她很清醒,即使在情欲之中,即使他将她推至情欲的顶点,折磨得她几乎死去,即使他充满她,让她感受到被撕裂的极痛与极乐。
    只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一片空白,有如瓷烧的娃娃。
    他望著她的眼,感到似曾相识的惊人熟悉,从记忆底层分寸挖掘而出。
    曾经有一个红艳而沉默的新嫁娘,在垂苏与红纱盖头之后,以明亮得几乎锐利的眼睛直视他,仿佛一柄冰火中淬炼而出的尖刃。
    他那时候对她说了什么?
    “你的确……非常勇敢。”他低声呢喃,像是吟唱某种古老的咒歌。
    竹翡青瞬间张大双眸,泪光迅速盈满眼眶,还来不及眨眼,便满溢而出。
    她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又仿佛想要抗拒什么,紧紧抓牢他宽厚的背部,深到留下指痕,渗出血丝。
    那是激烈的痛苦,在情欲之中纠缠。
    她吐出甜腻的呻吟,张大的眼眸溢出晶莹的泪水,反射出渗著脓血的狰狞伤口。她还没有痊愈,还在疼痛。
    屠霁延紧拥著她瘦削的肩膀,与她纠缠满溢血味的深吻,然后反覆的撕裂她,什么都不再想。
    她在梦境里,清醒的看著。
    昔日那个出嫁为妾的少女已经有孕,挺著五、六月大的肚子,她的身子惊人的纤瘦,而对比之下,那个圆球般的肚子更是庞大得令人惊心,仿佛所有的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以母体所有的生命力量来养育的婴孩。
    她已经是个少妇了,脸庞散发出柔软的光芒。
    捧著肚子,她吃力的踏上阶梯,一阶一阶的,每一步都仿佛竭尽全力,需要大口的呼吸,才能支撑著走上去。
    少妇伸出手,想要挽住那个站在梯间平台上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五官扭曲,长久以来纵情声色,酒精混浊了他眼白的清晰,被欲望腐蚀的脸庞无比丑恶、猥琐。
    丈夫揽著一个妩媚、丰腴的女子,勾著眼尾的胭脂娇滴滴的望向她,仿佛怜悯,仿佛不忍卒睹,仿佛某种无法言明的痛苦。
    但是少妇还太年轻,太不懂事,太单纯,还没有办法领会女子眼底那幽微的警告,那是一种讯息。
    事情发生得那样快,仅止眨眼之间。
    丈夫以一种厌烦的姿势,猛地甩开少妇伸过来的手。
    然而,在同时,他等于也一把甩掉了少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是男人无缘见得的第一个血亲。
    少妇摔了下去。
    她滚落长长的、竭力踏上来的高耸阶梯,那恐怖而仿佛不会停止的撞击声在回响,令听者毛骨悚然,惊骇僵立。
    这短暂的期间,她没有尖叫,没有哀鸣,没有任何声音。
    最后她躺在阶梯底处,像个破败的娃娃,从下身流出的血浸漫过她的身子,将她围拢在一个鲜红的湖泊里,而血湖还在往外扩散。
    惨叫、怒吼、奔走之声,都不是她听得见的了。
    “……只是个梦啊……”她喟叹。
    竹翡青轻轻的转开脸。
    这个梦境,她看过太多次了。
    很久,不曾再作梦的。
    可是今夜她又梦到了……因为那个明显有著异族血统、浑身充满铁与血的皮革味道的男子,对她呢喃的话语?
    在出嫁前,曾经有个人这样对她说过的话。
    在踏进三千阁,决心成为名妓,站上顶点,成为十二金钗之后,她就将过往做了彻底割舍,即使她漠视自己的伤口,明知脓血仍然在流,痛苦依然存在,明知自己还在恶梦里,走不出来……她假装自己已经痊愈。
    知晓她的过往的姊妹们,也以为她已经云淡风清。
    然而今夜,这个强悍野蛮的男子却揭开她的伤口,将她不堪回首的过往翻箱倒柜,消失已久的梦魇扑向她,要将她吞噬。
    她想要从梦里醒来……
    竹翡青挺直背脊,即使在她脚边,那少妇的血已经渲染了她的裙摆。
    她要醒来……
    第三章
    她作了恶梦。
    一番性事,虽然淋漓,但屠霁延的体力是很足够的,他很节制,没有让自己消耗太多。
    他睡得很浅,因此才听得见怀里的女人嘴里模糊的哀鸣声,仿佛在哭泣,却很小声、很微弱,那种压抑与隐忍,让他铁石般的心都微微一动,那种酸涩,非常的陌生,却紧紧揪住他的心,像是一种怜惜。
    他反覆的抚摸她冷汗湿透的脸庞,轻轻吻著她的脸颊,低声称赞道:“你很勇敢,是个好女人,翡青。”
    他将她拥得更紧,让她依偎在自己坚硬的胸膛上,仿佛想让她在恶梦之中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慢慢的,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像是终于从恶梦之中脱身而出,她的身体柔软的熨贴著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却非常的契合。
    屠霁延微微一笑,回想起自己当年曾经向她提出的要求。
    那时候,小小的新娘子没有随他走。
    于是他又想,如果当年竹翡青随他走了,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在这里了?
    但这些假设,都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