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被扑灭后，公安和消防总共找到三十一具尸体，其中只有七个大人，另外都是五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所有人都不是烧死的，而是死于……各种各样的伤。枪伤，刀伤，钝器伤，坠落伤，最惨的是女院长，全身骨骼都被人一寸寸敲碎了，手段残忍至极。
原本公安以为是一桩简单的群体虐杀案件，但消防清理火场时，在福利院废墟下找到一个比地上建筑还宽敞的地下空间，里面有各种武器，还有拷问室，斑斑血迹一层叠一层，还在角落找到了一个有一口气的孩子——因为躲在拷问室才逃过一劫，只是被渗透的烟熏得窒息了。
一个月后，那孩子好不容易恢复意识，说出的话震惊了整个公安部。而这个案子最终以意外失火结案，真正的案情则被锁进了零组的档案库。
养蛊一样的培训基地，所有的孩子，最终只能活一个。
活下来的，就是最好最强的，死了的都是废物，连名字都不会有。
“先生?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谢谢。”降谷零背着包下车。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小跑着迎上来， “您怎么来了，刚下飞机还是休息一天吧?”
“不用，我先办完复职手续，明天再正式上班。”降谷零答道。
“好的，管理官还在办公室。”风见裕也跟在他身后，一边报告， “降谷先生，您要的资料我已经发过去了，阳光福利院这个案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我记得，那个案子根本不算结案吧?”降谷零瞥了他一眼。
“这……”风见裕也被卡住了，好久才说道， “虽然没有结案，但也没有凶手啊。”
降谷零没说话。
零组的案卷里写着结论，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因为每一个人都既是凶手，又是受害人。
公安从拷问室找到一本名册，上面记录的孤儿院人员，人数和找到的尸体是相符的——加上唯一幸存的那个孩子。所以，公安的结论是，那些被压迫的孩子们不想死亡，奋起反抗，但中途所有人杀红了眼，形成了互相残杀的局面。战斗中有教官用枪打中了汽油，引发大火，最后全部同归于尽。
这个案子的档案是放在重案组，而不是悬案组。
然而，降谷零现在明白了，如果名册没有错，那么……就必定有一具是不在名册上的，多出来的尸体。
阳光福利院还有第二个幸存者，又或者……就是造成这个惨案的幕后黑手。
黑川凛……
“降谷先生是想要重查这个案件吗?”风见裕也问道。
降谷零一怔，迟疑地摇了摇头。
重查，查什么呢?别说这只是他的猜测，就算……
十八年前，黑川凛只是个孩子。而且根据公安查到的阳光福利院的黑幕，就算黑川凛是幸存者，也算是正当防卫，就和另一个幸存者一样，现在还在好好地正常生活——
忽然间，他的脚步停下了。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一怔。
“风见，那个幸存者现在在哪里，做什么?”降谷零问道。
“这……”风见裕也迟疑了一下才答道， “那孩子接受了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档案上没有留存。要查的话，需要费点功夫。”
“去查!”降谷零的眉心跳了跳，急促地吩咐。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来自于七年卧底生涯，对于危险的直觉反应。
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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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黑川凛，你很好！
时差14小时，降谷零回到东京，依旧是下午时分。他只是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还不是睡得很安稳，但心里有一口气，甚至赶不及回家一趟，直接在办公室安顿下来。
找管理官办完复职手续，警衔也正是成为了警视正——那是他七年卧底的功勋。
当然，以后的工作就是朝九晚五通勤——不太可能。
“降谷先生，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风见裕也抱着文件夹走进来。
证人保护计划是独立的，一旦参与，档案就会封存，可不是人人都能查看。要不是降谷零现在的职位，还真不容易拿到。
“辛苦了。”降谷零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看窗外的夕阳，一边接过文件夹翻开，一边说道， “你先下班吧。”
风见裕也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说道: “降谷先生，您看上去也很累，要不要明天再看?”
要说从前，他是不敢管上司的事的。但是组织毁灭后，降谷零重伤，让他恍然察觉，自己这个铁人一样的上司终究也是凡人，他会伤会累，也会倒下。
“我看完这些就走。”降谷零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叫我。”风见裕也点点头，出去的时候轻轻关上门。
降谷零怔了怔，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把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
档案是十八年前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照片还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骨瘦嶙峋，哪怕从照片上也能看出惊惶不安。
更改后的姓名是……蓝堂英二，被一对东京的无子夫妇收养。
当然，这只是证人保护计划里，那个孩子十八年前的模样。
降谷零打开户籍系统，搜索对应条件的人，找到蓝堂英二现在的状态。
“在这儿了。”他点了点鼠标，一份档案在屏幕上打开。
随即，视线凝固了。
档案照片上的青年很眼熟。他——见过这个人，就在不久之前。
现年26岁的蓝堂英二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那一年，他的养父母因为交通事故双双去世，他继承了养父留下的小酒吧，重新装修开业。经过八年的发展，如今在东京……不，不止是东京甚至日本，在整个世界都有一定的名气。
新生的酒吧名叫: Lose Demon。
“是他?”降谷零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
26岁的蓝堂英二褪去了小时候那副营养不良又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都游刃有余，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他给他端来的酒，说:那位先生请你的。
当初在Lose Demon见到的酒保，实际上就是老板?所以，里世界传闻那家酒吧的幕后人是凛风，并不是空穴来风?
许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快黑透了。
降谷零打开灯，让办公室亮堂起来，又看了看手机，微微皱眉。
黑川凛说的是坐下一个航班回日本，然而，下一个航班只是晚三小时，现在也早就应该到了。
手指刚刚按上键盘，又缩回来了。
降谷零甚至有些赌气:什么都不说，凭什么还要我找你啊!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他压下怒气，平静地说道。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开门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便当， “您还要加班的话，我从楼下食堂打包了晚饭上来。
降谷零一愣，这才感觉到饥饿，不由得心底一暖，眉眼间也温和起来: “谢谢。”
风见裕也放下便当，替他打开摆好，一边说道: “有关蓝堂英二，是和凛风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大概有吧。”降谷零坐下来开始吃饭，思考了一下才说道， “fbi那边的案子已经在收尾了，他们确实找错了人，和凛风没有关系。”
风见裕也惊讶了一下，又疑惑了: “那降谷先生找阳光福利院的档案是为了……凛风?”
“他现在没犯罪。”降谷零含着勺子，脸颊鼓鼓的，有点不太高兴，又有点庆幸。
赏金猎人虽然是灰色地带，但并不是罪犯。他们的有些行为擦边，但勉强还在官方的容忍范围内。有时候，官方也会需要赏金猎人的帮助，而凛风也是少有的愿意接官方委托的赏金猎人。只要不是被拿住犯罪把柄，公安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官方机构和赏金猎人之间保持平衡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