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归终拽着文件的手略微有些僵硬,呼吸也停滞了一瞬间,低着头一时间没说话。
    钟离也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为什么呢?之前好容易辛辛苦苦缓和的关系……似乎一瞬间回到的原样。
    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只剩下一些单纯的利益往来了吗?归终觉得有些难言的滋味,看着钟离也不知道是否该说什么,说出话来的结果会不会更糟。自己默默想了一会,归终才说:“哎,那就这样吧。我回去整理‘归尘’那边的项目了,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预计……”
    归终歪了歪头,对钟离说:“下下个月吧,最快咯。”
    “好。”钟离眸光也柔和了点,甚至多叮嘱了一句,“注意休息。”
    “会的会的。”归终将文件揣怀里,迅速往门溜去,往后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
    钟离温和点头,归终却头也没回一下,迅速跑没影了,甚至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总裁办的门。
    喀嚓一声大门合上,钟离覆在键盘上的手微微停了,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归终离开时恰好撞见了若陀,那小子是“璃月”特别雇佣的律师,来这也不奇怪,索性快乐地和若陀打了声招呼,游荡着溜了。
    归终前脚刚走,若陀后脚就近了总裁办,边关门边说:“归小姐来这里干什么的?刚刚出去的时候看她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钟离抬头,说。
    “咦,怎么了吗,怎么这个语气。”若陀懒洋洋地找落地窗边的软沙发坐下,为自己泡了杯茶,边捣鼓着开水壶边说,“我看她冲我打招呼脸上还带笑呢。”
    钟离摇头:“她一直都那样。”
    “哟,听你这么说感觉你很了解她似的,怎么着,和人家睡了,接触更多了?”若陀笑了起来,调侃说。
    这话说的过于污秽,闹得钟离多看了若陀一眼。
    若陀“啧”了一声,说:“别这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容我提醒一句啊,你们玩归玩闹归闹,措施要做好一点,你要是真揣上了个小崽子请产假……啧啧啧,怎么着也要先把咱公司的事安排好吧。”
    “若陀。”钟离无奈地说。
    “好,行,不开你玩笑了。”若陀说,“话说回来,你这时候把归终叫来,想干什么啊?不会是瞅着时间不错,和人家在办公室里……”
    “我很好奇你近期的阅读书物。”钟离平静地说,“……或者说浏览记录,想必有一定的趣味性。”
    这话把若陀堵了一下,一时间哭笑不得。
    “签署文件。”钟离叹了口气,“别乱想。我和归终,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
    “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睡都睡了,你还喜欢人家……话说回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若陀喝了口茶,淡定地说,“像谈恋爱又不像谈恋爱的。”
    “她对我有戒心。”钟离平静地说。
    “那是,你这家大业大的,任何人都会对你存个几分心眼。”若陀摇头晃脑地说,“毕竟你这样……想想就知道,心眼比榴莲上的刺还多。”
    “什么比喻。”钟离失笑。
    “好比喻。”若陀说,“好了,私事谈完,咱们聊聊正事?你上次要的那文件我给你带来了,全在这里。”
    钟离拿起文件翻了翻,点头说:“辛苦你了。”
    “应该的,分内之事。”若陀摆摆手,回到沙发前坐下,唏嘘了下,扭头问钟离,“你和那归终关系真的不错,你为她冒险,她还——嘿,把归尘七八年的研究成果一口气全给你了!”
    “这件事目前还在保密状态。”
    “我知道,这不私下里聊聊吗。”若陀耸耸肩,一摊手,“双向奔赴,真好。”
    钟离微微摇头。
    “怎么,你还在担心什么?还有顾忌啊?人家Alpha为你做的不够多?”若陀调侃说。
    大约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钟离似是被挑起心事,垂眸淡道:“她始终有些怕我。”
    “嗯,一个Alpha确实不应该怕你这个Omega,你要不和她好好聊聊?”若陀笑着说。
    钟离也按着以往一贯的做法没有纠正若陀,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下,叹息般地说:“归终素来喜欢无拘束的生活,若她知道我对她的心思,曾经在琉璃亭的契约,是否在她看来是别有用心?”
    “你在说什么?”若陀整着一个莫名其妙,“联姻的事不是归终提出来的,怎么变成你别有用心了?”
    钟离轻轻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若陀面前坐下,垂眸看若陀娴熟地洗茶,半天才轻声说:“她一直以为想从这一纸合约中抽身的是我,其实最想摆脱约的……”
    “是她。”
    -
    钟离新的文件一下来,归终就忙开了。
    首先文件内容处于保密状态,最好不能给那些下属人员知道,璃月那边负责管理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插手内部的调整,那只能归终亲自策划。
    几天的公司内部结构调整下来,归终只觉得身心俱疲,还不如她花时间通宵打代码。
    然后达达利亚就亲自打电话来道歉了。
    归终真的很想说,我不需要你道歉,只要你肯给我揍一顿就好……但为着她和钟离之前商量好的计策,不行,自己必须要学会大度。
    嗯对,大度。
    电话里归终表示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达达利亚的错。
    达达利亚也很无奈,说:“那个人公司已经开除了,你如果觉得还是没办法接受,公司也能换人来和你交涉。”
    归终说:“不用,就你了。忽然换人我还要重新琢磨她性格来着,而且人品也未必有你这么好。”
    达达利亚笑了一声,说:“还要谢谢你夸奖啊。”
    “哦对了,你们提的条件,我答应了。”归终说。
    达达利亚那厢沉默了几秒,突兀地笑了下:“有些突然啊,让我准备一下?”
    “嗯,确实要准备。”归终说完就挂了电话,瞧着息屏的手机发了会呆,就听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是钟离的。
    “归终。”钟离顿了下,才说,“你挑一个时间,我们见一面。”
    “若陀来不来?”归终想了会,挑了个比较好回答却有用的问题问了下。
    “来。”钟离简单地说。
    归终就知道钟离向若陀坦白了,好奇地问:“那若陀没骂你?”
    那厢钟离沉默了。
    归终不出声地滚在床上笑,半天,才咳了两声,故作严肃地说:“啊好,我看看哈……”
    归终想了一会,报了个日期,说:“再早一点我要和达达利亚商量,到时候我把文件也给你们看看……”
    归终和钟离又说了会话,挂断通话的时候归终有些恍惚,终于在心中轻轻一叹,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任由自己缓缓陷入软垫中,仰头望着天花板。
    悠闲的日子估计就要结束了。
    和达达利亚的交涉非常顺利,归终把研发项目切成两部分,重要的一部分专利签给钟离,剩的一部分才给达达利亚。
    合同还没有拟定,但达达利亚看着已经心情挺好,末了还调侃一句归终:“你和钟离出了点问题吗,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本来只是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归终却一下没收敛住情绪,微微皱了皱眉。
    达达利亚迅速意识到这点,对归终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归终叹了口气,“是我贪心了啊。”
    作别达达利亚后,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整理论文整理数据整理文件……归终常常忙到深夜,连着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很快到了和钟离约定的日子,原本定下的上午九点,归终定了两个闹钟居然都没有叫醒她,等归终迷迷糊糊醒来时,睁开眼拖过来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半了。
    归终:……药丸。
    然后等归终飞速洗漱,拿牙杯的时候头晕乎了一下,差点没倒下去。眼中的黑暗千叶飞花似的散开,归终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时间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