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正要对莫焕山开口,莫焕山已经明白了苏渺的意思,回头交代了江彤:“将所有的水果琼脂冻,以形状最为零碎的一盏为标准,将琼脂冻的部分捣成小块。”
    这种时候和聪明人共事的重要性便体现了出来,苏渺看着江彤奔回御膳房的背影,不禁对莫焕山道:“多谢。”
    “不必,”莫焕山道,“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苏渺思索一阵,按说这样的编排便已经足够了,若要再丰富起来,那便是盖过了后面点心的风头了。
    可苏渺还是试探了一句:“若我说再煮一些丸子……”
    “不可,”话都没说完莫焕山就打断,“闻所未闻的做法。”
    苏渺心里说了句那是你没见识过,但既然莫焕山态度坚决,她便也不给自己多找事做。
    稍一片刻,在孙掌事的督工之下,所有苏渺的编排都顺利落实了下去。
    原本应该呈上的水果琼脂冻,也经过这一遭,在一盘几碗的装盘之下,成了有模有样的琼脂水果捞。
    可大家能看得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吃是没错,但要上桌,这让已经准备过介绍词的掌膳太监来说,便有些为难人家了。
    于是苏渺看着别苑上收桌的动静,又望过准备传菜的两列队伍。
    “我得亲自去,”苏渺对莫焕山道,“这边就拜托你了。”
    苏渺身为御膳使,又是这次送行宴的主理人,出现在御前并不算是完全不合礼数。
    而比起大家一起出丑掉脑袋,司礼监的太监自然也明白得很,便将这个工作偷摸着交托给了苏渺。
    于是,在一行人上前传菜时,苏渺也跟着走了上去。
    直到所有的餐盘都就了位,苏渺对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素来对苏渺印象不坏,经过几次相处,更是觉得见到这丫头就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皇帝在席上稍微扬起了嘴角,开口道:“苏御膳使?你亲自传菜,可是这甜羹有何学问?”
    “陛下,”苏渺垂眸笑道,“学问不敢当,但的确有些巧思。”
    皇帝道:“你且说。”
    毕竟这琼脂冻捣成这个状态,怎么看都有些乌糟糟的。未免有人起了嫌弃之心,苏渺必须得在这上面多加一份保障。
    “回陛下,您可以看见这琼脂冻之外,还有一碗浓厚的牛乳,和一碗清甜的桂花米酿。”苏渺解释道,“这便是这道点心的精髓所在。”
    席间立马有人戏谑道:“不过就是牛乳和米酿,这席上总不会还有人没喝过吧。”
    话一出口,周遭也是果然传来几声笑声。
    不过苏渺倒是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和他们一起笑:“大人真是幽默。”
    那开玩笑的人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但无奈这苏渺也没说什么触他眉头的话,更是他开的口,话到这里他只好清清嗓问:“那你说,什么精髓。”
    苏渺仍旧温声笑道:“其精髓就在,寓意。”
    这次,没等有人打断,苏渺便直接说:“这牛乳之中,为了体现浓香,便特地调进了更为浓稠的炼乳。”
    “而同样的,为显米酿甘甜,御膳房也特地加入了桂花蜜。”
    “如此一来,牛乳更为浓厚,米酿更为香甜,这便为这道甜羹,多赋予了一层浓情蜜意之意。”
    席上皇帝稍一眯眸,笑道:“好一个浓情蜜意。”
    “你这便开始颂赞往后公主与驸马的情谊了?”他缓声说着,语气带着些打趣的意味,“可会太早?”
    可就见苏渺摇了摇头,又说:“请容奴才否认,这并非颂赞公主与驸马。”
    见席间稍微安静了一些,苏渺趁着有人坏事前连忙继续说:“这是颂赞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与公主之间的点滴。”
    沈确听了苏渺的话,心说果真是苏渺会做的事情。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沈令书的婚事发表一个否定的说法,即便是十分旁枝末节的事情,也足够说明苏渺脾性里有别人所不及的出彩。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确笑起来,接下了苏渺的话茬:“那你往细了说说。”
    “是,太子殿下,”苏渺悄然与沈确交换一个眼神,嘴角缓缓扬起,“情,可以是爱情,亦可以是亲情。”
    “而奴才以为,人这一生,成长,进步,直至婚嫁。让人有所成的,最终还是血亲之间的那份情。”
    苏渺刻意给席上留了一些品味的时间,又接着说:“再者,意,便指向更多。”
    “比如放在此刻,公主能伴着所有颂赞,祝福,以一个幸福且美满的方式风光大嫁,只能说明,公主这半生光景,都在陛下与皇后的疼爱之下,从蜜里长大,也成了会予人蜜意的人。”
    说着,苏渺与沈令书远远对视了一眼,又重新对皇帝的方向开口道:“所以,奴才仅以此甜羹,谢陛下与皇后娘娘福泽绵延,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