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景翊瞧着他,眼中漾出几分笑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除了脑子好使点之外全身上下一无是处的安郡王殿下”
    “那就有劳景少卿护瑾瑜一生周全了”
    “不对啊萧瑾瑜,什么叫你们萧家人丁单薄,你们家有你和萧瑾璃两个儿子,我们景家才是七代单传,我儿子不姓景我爹不得打断我的腿!”
    “冲撞冒犯皇亲国戚是要治罪受罚的,不过你说得对”萧瑾瑜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萧家确实人丁单薄,景家亦是七代单传,所以有劳少卿了”
    “而且少卿方才也说了,若是能有一个像楚楚这般善良的女儿当真是人生幸事”
    “嘿!萧瑾瑜你少占我便宜!”
    第二章 【瑜翊】权宜之计【上】
    “怎么了姑娘?”那位因小仵作出言提醒而免于一场破财之灾的车主看着小姑娘摸着腰牌上的‘景’字微微蹙起一双绣眉的模样,一时有些不解“姑娘得贵人相助,理应开怀才是,为何却面露忧虑之色,难不成是信不过景大人?”
    “不是不是!”被误会的楚楚连忙摆手“景大人是个好人,只是我听说仵作考试的主考官是安郡王,而这腰牌上刻的却是‘景’字”她说到此处一双鹿眸之中溢出几分迟疑之色“我怕到时候不管用”
    楚楚所言皆是心中所想,但不想此话一出竟引来周围一阵笑声,让她十分不解。
    “姑娘并非长安人士吧?”
    “不是”楚楚虽不知车主为何突然问她籍贯,但还是如实相告“我是从黔州过来参加仵作考试的”
    “如此便说得通了”车主脸上显出几分心照不宣的笑意“那请问姑娘,对于一成年男子而言,世间所重者几人”
    “父母,妻室”楚楚回答着车主越扯越远问题,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再者....子女,兄弟?”
    “不错,那姑娘可知,这景大人便是安郡王的妻室了”车主抚掌一笑“所以若是景大人的腰牌在安郡王那里都不好用,那这世间恐怕除了安郡王的母亲西平公主之外”车主说着向公主府的方向拱了拱手“便再无能更改安郡王意志之人了”
    “啊?”
    “所以还请姑娘放心”车主看着小仵作天真懵懂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怜爱,声音也比平时和蔼几分“景大人承诺姑娘之事必是十拿九稳”
    “原来景大人是安郡王的娘子啊,难怪安郡王的车驾会突然出现在此处”想通了的楚楚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们感情一定很好!”
    楚楚望着那辆郡王仪制的马车跟在景少卿身后慢吞吞的转过巷脚,转过头,却发现车主连带着周围说笑之人的神色都突然不自然起来。
    “哎,大叔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并无,姑娘说得不错”车主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瞧着比方才还要热络几分“安郡王和景大人当然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01
    若是有人提起长安城里近十年的嫁娶媒聘之事,那无论是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还是奔走糊口的贩夫走足,印象最深刻的都应是两年前安郡王萧瑾瑜与大理寺少卿景翊那场差点将天都染红了的婚仪。
    迎亲当日喜绦缀满了长安城内一百一十坊,上等的红幔更是从皇城正门的朱雀街一路铺到了相府所在的明德坊,各种赏赐珍奇如流水般将安郡王府所在的含光街堵了个满满当当。
    真真是红妆十里,风光无限。
    即便是一般皇子娶亲,也未必能有此等排场。
    到底是圣人偏爱。
    鉴于此,就是将这长安城里的每个人都问过一遍,也定然只会有一个答案。
    那便是三法司长官安郡王萧瑾瑜和他的郡王妃大理寺少卿景翊是一对执子之手,相敬如宾,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但他们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红妆十里只能烧红长安城的天,烧不尽长安百姓心中景少卿打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潇洒风流。
    前一天夜里还在和凤鸣阁的花魁逗笑吃酒,第二日便和相识二十年的好兄弟对拜做了夫妻。
    想想这前后因果总觉得哪里不太能说得通。
    不过安郡王乃皇亲国戚,故而其中缘由,他们这些蝼蚁小民,不可知,亦不可说。
    而那些长伴君侧、甚至有幸见证圣上赐婚的大人物们,虽可知,却亦不可说。
    景少卿前一天夜里还和梁王幼子为了凤鸣阁新晋花魁初夜的归属权争风吃醋一掷千金,谁能想,第二日身上那股风月之地的脂粉气还未褪干净,便敢在圣上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安郡王对冷月不过是兄长的怜爱回护,他二人才是两情相悦的相知相许,求圣上为他二人赐婚。
    关键圣上竟然还真答应了。
    虽说此事过于荒谬离奇,但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生了七巧玲珑心的通透之辈。
    故而圣意一出,殿中之人便开始齐齐恭喜西平公主与景阁老。
    大家心里都清楚,圣上哪里是看不出景翊和萧瑾瑜的之间的那点儿猫腻,他不过是满意萧家这次给的交代罢了。
    冷氏一族盘踞西南,手握重兵,又将**送至西平公主身边与安郡王朝夕相对,其中所图,不能不叫人心中起疑。
    在此之前,圣上早已假为他二人赐婚之名试探西平公主数次,每次都被公主装傻卖痴的轻轻揭过,如今终于是到了不得不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西平公主身份贵重,驸马萧恒更是为了大唐马革裹尸,作为他二人之子,安郡王的成婚对象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大理寺少卿景翊乃当朝阁老景致独子,虽不是出身王侯贵公,但也不是不是完全不能相配,况且两人还有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的情谊在。
    故而虽不是上上之选,但也算得一门不错的亲事。
    更重要的是,东明景氏虽亦是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但一个常年立于京城之中,天子眼前的文官首辅,怎么都要比一个常年外放,又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让人放心的多。
    至于景翊和萧瑾瑜二人之间到底是真是假,于圣人和朝局又有什么妨碍呢?
    此事唯一想不通之处,便是景致纵横官场三十余年,深谙为官之道,朝堂之上两党相争多年,都想将他划入自己的阵营,可景阁老为人处世可谓是滴水不漏,一直游刃有余的周旋其中,从未有过任何表态。
    故而这样一只比九尾狐还多一条尾巴,较比干还多一窍玲珑心的景阁老这次竟公然蹚进了西平公主和西南冷氏的这趟浑水之中。
    其中缘由,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百官心中费解,站在人群之中接受众人恭贺的景阁老亦是有苦说不出。
    这儿子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关他这个做父亲的什么事呢!
    02
    “当归、赤芍活血,川芎、蒲黄祛瘀,对症”郡王殿下将伤药阖上盖子,转手扔给了一旁因一句‘我不是也被你碰过’而偷笑的锦衣青年。
    “这你都知道?”听安郡王将药材并功效一字不错说出的小仵作眼里是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满满的敬佩。
    “略知一二”被夸奖的青年脸上神色依然淡淡,只是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旁边的锦衣青年。
    “太厉害了,还有什么是你——”
    “咱们王爷打小就是个药罐子,他吃过的药比你见过的还多,认识几味常见的委实不稀奇,你莫被他唬住了”
    景少卿一边拆着萧瑾瑜的台,一边拿手指蘸了伤药去涂他额头上的伤处。
    微微发烫的瘀伤让清凉的药膏一激,让萧瑾瑜忍不住缩了一下,景翊瞧在眼里,嘴上虽未再说什么,但手下的动作却明显放的更加轻柔。
    “你这翻窗的陋习以后能不能改一改?”被景少卿伺候的安郡王一双星眸微阖,端的是语重心长“再过上几年景持便该懂事了,若是学的跟你一样不着调,仔细景阁老让你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