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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不会。虽然当年‘红宝书’从头到尾都背下来了,现在怕早就生疏了。”孙明经谦逊地说。
    游戏玩到最后就剩下孙明经、罗锐恒和王晓菁了。王晓菁说了一个“Window(窗户)”后大家连夸聪明,因为又是要接“W”开头的名词。孙明经为难了一下,大家就起哄倒数五秒了。他在最后一秒接了个“Willingness(愿望)”,反应也算快。轮到罗锐恒接“S”了,他说了个“Siren”。
    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王晓菁怔住了,她知道这个单词,前不久还查过。罗锐恒画的那张星巴克海妖,她打包进了他的行李里,不知道他有没有丢掉。但她一直记得,甚至为此去查了“海妖”这个词——Siren。
    孙明经起哄道:“王晓菁你愣什么呢?想不出来了吧?想不出来就下去吧!”
    “Nutrition(营养)。”王晓菁说,“又是一个开头结尾字母一样的词。”
    谁知大家大笑起来。孙明经说明明是她自己说过的单词居然都不记得了,把她哄了下去。连王鸣飞都笑话王晓菁这么简单的居然会错,他刚和朱莉赌十块钱孙明经会输给她。最后是罗锐恒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孙明经故意放水,但他坚称罗锐恒的单词量实在太厉害了,可能练的不是“红宝书”而是牛津词典。
    难得见罗锐恒放松下来,有说有笑的。坐在他对面的王晓菁却一直盯着篝火,没怎么说话。
    雪丽大胆地问罗锐恒,听说他前不久因为车祸昏迷,昏迷是一种什么感觉?那种传说中会做梦、或者看到生前的画面是真的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问领导这样的问题。不过大家都很好奇答案,王晓菁也抬起了头。
    罗锐恒认真回忆了一下,答道:“不会做梦也没有回忆。大脑陷入了黑暗,没有任何感觉,声音、心跳、疼痛都感受不到。这种状态应该和死亡差不多吧?”
    大家竟然都觉得惋惜。雪丽还说罗总一定是怕大家问他梦到了什么。
    “但是,”罗锐恒又说,“在真正清醒之前会有一段浅度昏迷时期。能感受到身边有人,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环境。如果有人在旁边说话也能听到,甚至知道说了什么。如果有人碰自己也能感受到,只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大家惊叹起来。王晓菁惊讶地望着罗锐恒。隔着闪烁跳动的篝火,她看到罗锐恒也在看着自己。火光没有扰乱他的视线,直接而明确,就像他刚才的话。
    火光以不规则的节奏跃动着,正如王晓菁的心跳。病床前的守候、蜻蜓点水的一吻、还有喃喃自白……今晚她一直在想罗锐恒要她做出的那个选择,现在却仿佛重回午后的病房里,坐在病床边,她的手不知该放哪。
    “罗锐恒,为什么偏偏是你做了嘉华项目?我不想对不起我爸……我不能、我不能……”
    王晓菁缩进棉大衣里,让竖起的领子遮住了大半边脸。她不看他,这样就可以假装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敢多想他是不是听到了病房里的自白,只能随着其他人笑而干笑着。
    好在夜已深,大家很快都回房睡了。星星变换了位置,猎户座悄然移到了秋冬夜空的正中,银河清晰可见。王晓菁悄悄关上门,走到了院子里。
    “睡不着吗?”
    王晓菁看到阴影里立着一个相机三脚架,罗锐恒从三脚架后走了出来。
    “哦……是雪丽在给男朋友打电话。”王晓菁编了个理由。她本可以借口上厕所打个招呼就回房,可是脚尖磨了一下,朝罗锐恒走了过去。
    罗锐恒摆弄着相机,把镜头对准远山。王晓菁想起他家里挂着的那些星空照片,问:“是在拍星星吗?”
    “嗯。”
    王晓菁仰头望天说:“有射手座哎。”
    “你还能看到射手座?”
    “就是那三颗星的腰带。”
    “那是猎户座……”
    “这俩不是一个星座啊?”
    “你占星学看多了吧。射手座是占星学的概念,猎户座是天文学的。射手座在天文学里对应的是人马座,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也差不多是亲戚吧?”她嘟囔道,“我就知道北斗七星。”
    “既然知道北斗七星,那应该能找到北极星吧……算了,看你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九年义务教育也不知道怎么教的。”罗锐恒在天空中指向了北斗七星,连接勺头位置的两颗星画五倍延长线,就找到了北极星。
    王晓菁鄙夷地看了一眼罗锐恒,拉起他的手,在天空中找到了W型的仙后座,用另一种方法确认了北极星。她不服气道:“高中地理我学得还是很好的!”
    找到了北极星后,罗锐恒把镜头扬起,对准了天空。
    “是拍北极星吗?”
    “是星轨。”
    “星轨?”
    “拍出来你就知道了。对了,橡皮筋借我用一下。”
    王晓菁刚要动手,罗锐恒就绕到她身后解开了马尾。她的头发散了下来,被寒风吹乱了。罗锐恒又解下围巾绕在了她的脖子上,还帮她理了理头发。有一刹那后背一热,北风停止了呼啸,世界安静了下来。星星太耀眼了,让她头晕目眩。
    罗锐恒的围巾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王晓菁熟悉这个气味。在他家闻到过,在他们每次靠得很近的时候,她也闻到过。她对大多数人用香水都有点反感,不是太冲就是怪异。空气算是公共空间吧?就像被人侵犯了一样。但是罗锐恒的不难闻。后来她知道了,但凡能勾起人美好回忆的气味,都是好闻的。未来有一天,如果她再次闻到这个味道,一定会想起今夜。秋夜的星空和凛冽的空气,开阔而清爽。
    王晓菁的半边脸被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他要做什么。罗锐恒扯了扯皮筋,原来他忘带快门线了,拍星轨需要长时间曝光,只能用皮筋固定在快门按钮上压着。他说要三十分钟,她咋舌了一下,他便提议去篝火边等着。原本零星的火苗被拨旺了起来,她解下围巾要还给他。
    “戴着吧。”罗锐恒说。
    “平时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星星呢。”
    “因为城里有光源污染,只有等天空静下来了才能看到。”
    这么一想,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平时热热闹闹的,连轴转地想的都是怎么应付好眼前的急事。等到没有人也没有事了,心里才会开始体味感情或者进行深刻的思考。王晓菁说:“还挺有深度。要是不做合伙人,也可以去做个诗人了。”
    罗锐恒嗤之以鼻道:“你是在骂我吗?如果是拍马屁的话,水平可不怎么高。”
    “不是拍马屁。”
    “那就是骂我咯?”
    “……怎么就是骂你了?”
    “不是在诅咒我穷困潦倒吗?”
    “……”
    气氛难得轻松。王晓菁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现在也许是个时候了。她一咬牙道:“您让我做的那个选择,我想好了。”
    罗锐恒拨了拨木炭,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我想坚持原来的想法,请让振华单独收购江海船舶吧。我还是觉得这样最保险,因为能让工人的利益被最大可能地保护。”
    罗锐恒机械地重复着拨炭火的动作,短短地说了一个“好”字,连原因都没问,然后聊起了其他事,比如问王晓菁有没有想过申请罗申资本。
    王晓菁甚至怀疑她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或者罗锐恒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让她来做这么重要的一个决定,未免太儿戏了。而且收购方案是朱莉她们那组负责的,就是朱莉肯定也不会让罗锐恒这样胡来。这么想想,她轻松了一点。
    罗锐恒起身去查看相机。王晓菁在火堆旁坐着,看他摆弄了半天。他把相机拿过来,放大了屏幕给王晓菁看。一圈完美的星轨高悬在长城烽火台上,长城就像从北极星上延宕到人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