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靖王自己叫的人,那便是另一位三省长官了。
    凌砚行有些庆幸,至少老丈人不是真的要他的命,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尧景来瞠目,见靖王一副明镜似的,便不再开口多言,只当这是未雨绸缪的靖王怕自己拖了后腿,亲自找的群演。
    也是,毕竟他只会吩咐假刺客千万不能真的动手,一切依靖王的眼色行事,若是他找的刺客,恐怕还真下不了这么重的手。
    沈公子真是改变了王爷许多,若是原先,只怕他这会的脊梁骨已经被王爷的伤人恶语戳死了。
    “沈公子在门外站了一夜了,王爷现在可要见见?”尧景来瞧了眼窗外,补充道,“急的眼睛都熬红了,滴水未进,一直忧心王爷。”
    凌砚行将镜子放下,“再等等。”
    尧景来:“是。”
    .
    沈木鱼脸色憔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抹眼泪,单薄瘦削的背影纸片似的,风一吹就能吹走,叫人看了心疼。
    凌砚行在屋内多一刻,他的心便悬着一分,好像叫什么东西给绑了起来,多一个大夫摇头,就是往上一刀,疼的很。
    靖王是男主,应该不会出事吧?
    可是他都弯了,不喜欢女人了,还能算男主吗?
    沈木鱼心乱如麻,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掐进掌心,很快将手掌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肉坑,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浑身都在发颤害怕。
    到了傍晚,尧景来才从屋内退出来。
    沈木鱼抬起头,眼眶发红,眼下挂了一圈青色的眼袋。
    “尧大人,王爷……”
    一天一夜没喝水,嗓子已经哑了。
    尧景来叹了口气,“血是暂时止住了,昏迷时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进去看看吧。”
    沈木鱼连告辞都忘了,提起衣摆往屋里跑。
    “王爷!”
    嗓音带着哭腔,沈木鱼拨开帘子,远远瞧见躺在榻上的靖王。
    男人唇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闭着双目,胸口缠着纯白的纱布,隐隐溢出些粉色来,厚实的被褥盖到腹部,胸膛起伏甚微,瞧着像是薨了一样。
    沈木鱼心跟着一颤,连呼吸都忘了,眼中蓄了一日的泪水“啪嗒”掉了出来,如断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
    凌砚行听见抽泣声,接着手被人牵住,手背滴了两滴滚烫的泪,心脏漏了半拍。
    睫毛颤动,他缓缓睁开眼,反握住少年的手,气息不稳的低声开口,“怎么哭了?”
    沈木鱼骤然涌起一股失而复得般的欣喜,擦了擦眼泪,“我还以为,还以为……”
    凌砚行轻笑:“还以为本王死……”
    沈木鱼蓦然捂住他的嘴,神色慌张:“王爷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凌砚行闷哼了一声,沈木鱼吓得赶紧把靖王嘴上的手拿开,攥成了一个拳头,掌心还留着男人唇角的温度。
    “本王早些死了也好。”凌砚行将目光挪开,淡淡的瞧着床顶的雕花,“回京后你也不必在你父亲面前为难,来年明媒正娶娶上名门世家,三年抱俩,阖家团圆,本王在地底下瞧着也高兴。”
    沈木鱼不禁顺着靖王的话浮想出了自己娶妻而靖王与世长眠只剩一块青石墓碑的场景,心像被人揪了起来,酸涩发苦,没有一丝一毫不用砍头也不用被迫断袖的喜悦。
    “咳,咳咳!”
    男人难受的咳嗽声将沈木鱼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苦着脸,着急的想要证明什么:“不,不为难!”
    “你不喜欢男子,本王也不愿勉强了你,咳咳。”
    “不,不勉强……”沈木鱼声音小了下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窥破坚实的壁垒照了进来,沈木鱼低下头不敢看靖王。
    男人他还是不喜欢的,准确的来说,女人他目前也没有兴趣,压根就没有要结婚生子的想法。否则当初香云投怀送抱,他也不会吓得连滚带爬连夜跑了。
    但如果是凌砚行的话……
    沈木鱼觉得他是能接受的,和凌砚行在一起是和同谢观雪一起玩时没有的安心,亲嘴的时候只是有些尴尬羞耻,不会犯恶心想把人推开,别的肢体接触他更是习以为常,王爷就喜欢捏他屁股。
    真要到了最后一步……其实靖王强硬一些,他早就决定要半推半就从了嘛。
    靖王对他做的事情一旦换成别人,哪怕是谢观雪,他早和沈阳愈告状弄死对方全家了。
    靖王遇刺,他也是真的很害怕他会死。
    沈木鱼抿起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可能不是断袖,但对靖王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普通的兄弟情了。
    他喜欢凌砚行,很喜欢,喜欢到光是看到就满心欢喜。
    沈木鱼无措的咬住下唇,脸红彤彤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轻声道,“我也喜欢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