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谈话不欢而散,这场黄容单方面的约战以魏参莫名被拉黑删除宣告中止。
魏参晕乎乎地趴在睡袋里,心痒痒的。
有些话,他必须尽快说出来,每晚一天,他的生死簿就少一页。
翻开通话记录,他拨通了那个拒接过6次的号码,忙音响了很久很久,这个时间点,商明漪可能在洗澡。
嗒,接通了。
商明漪果然把他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咳咳,是我。”
他想表现得沉稳一些,一再将嗓子压低,醉意袭来,令他的脑袋越来越乱,越来越朦胧,在他听来沉稳可靠的嗓子,其实温柔得能掐出一滴浓浓的烈酒。
商明漪没有说话。
酒壮人胆,魏参紧接着说道:“我……没有生气,你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拉黑你,就在三天后,周六,对,周六,中午十一点零七分,在市游泳馆门口等我。”
电话那透喧闹得连呼吸声都像风在咆哮。
还在外面?也许是因为她妈妈,或者黄容在身边吧,魏参想,我可能太唐突了。
他手忙脚乱挂断了电话。
沉入梦乡时,魏参的手还紧紧握着手机,最后一刻萦绕在脑海里的想法是:以后再也不能让它没电了。
大火过后,千里之外的湖京迎来初雪。
一名快递员夹着电话,大声喊道:“喂?喂!你哪位!”
那边断断续续传来一道腻歪死人的磁性男声:“我……生气……拉黑……零分……等我。”
快递员狂蹬三轮车,悲愤怒吼:“别啊!哥!哥!你是哪个小区的?别给我打差评啊!哥!”
湖京大学博士楼宿舍楼下。
黄容将拐杖一扔,薄雪顷刻间落满一层,上头还残留他的手温,六瓣雪花融化后迅速结成冰壳。
他握着手机,却神情激动,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
屏幕还亮着。
蓝天头像:[郭靖射雕.gif]
这是商明漪的手机。
“阴魂不散。”
手指冻得青紫,黄容握拳,用食指指节敲出一个简明扼要的字:滚。
然后故技重施再次把魏参拉黑。
他也不打伞,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还留在商明漪宿舍,路过的学生看他,对这个颇有几分混血姿色的帅哥感到好奇。
“看什么看!”黄容恶狠狠地一个个瞪过去。
“容儿!”商汀兰随后追来,边走边打开伞,想要罩在黄容头顶,可黄容根本不领情,将伞往旁边一攘,差点商汀兰都推倒。
商汀兰:“又发什么疯!跟我上去!”
黄容:“我不同意!”
他甩手朝广场的方向走去,还没完全恢复的小腿忽然抽筋,脚下一滑,让他一个没站稳,在雪中跪了下去。
“孩子,妈知道你不开心,但是……”
黄容怒吼道:“妈!魏参是个丧门星!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有人死,他自己是干什么的?救援队?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救山火!他以前干过什么你查过吗?那是个亡命徒!”
“你自己给他算的命,为什么还这么蠢!”他指着楼上商明漪宿舍窗户,“水儿多少年没昏倒过了?就认识了一个魏参,他妈的又要吃这么多的药?这还不能够证明他的灾厄体质吗?!”
商汀兰亦情绪崩溃了,她俯身抱住儿子,近乎哭诉:“妈知道,可是妈没有办法!吃再多的药,吃再多的药都没魏参有用!”她又是哭又是笑地擎着黄容厚实的肩膀,露出怀恋憧憬的神情,“你知道吗,那天水儿冲出去找魏参,你知道吗,她是冲出去的——”
“那我呢?!”黄容捶着胸,低头自嘲道,“妈,你和爸收养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商汀兰哭声一顿,五官骤然凝固。
她深知这里不是说家事的地方,用力带着黄容的腰,将他搀扶起来,低声恳求道:“妈求你,上去再说,水儿身边不能离人。”
雪花无声簌簌飘落,将黄容用膝盖融化的地面再次涂满。
天地间白茫茫,覆盖了辛劳、悲伤、议论纷纷,世间五彩皆被掩去,留下两串相互依偎的脚印,一串像逗号,一串像分号,与雪地一起,谱写出一腔无言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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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魏参发现多了一条微信提示。
郭靖画圆头像:滚。
简简单单,是黄容的风格。
他的心沉了下去。
手机被黄容掌控了,那昨晚的电话可能也是黄容接的,黄容想拉黑就拉黑,想约战就约战,完全把商明漪藏在背后。
更不能冒失联系商汀兰,不知道商汀兰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放任黄容对他亲姐姐的不伦之情,可怕的是,他们一家完全可以‘以爱之名’把商明漪牢牢禁锢在身边,任何人都没法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