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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境与遗迹

    桓凌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君郯浑然未觉地赞叹道:“您的医术独树一帜,堪称当世之最,您帮忙治好了我师父的伤,我已是不知如何回报才好。这份功法,我誊抄了好几份,也送给了宗门,打算普及全宗,这回只是想着前辈去藏经阁不太方便,所以特意送上门,绝对没有人情一说。”

    桓凌子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而是反问道:“可我为何会不舒服呢,在你拒绝我给的回礼以后。”

    君郯道:“可能是您没把我当朋友吧。”

    “很新颖的说法。”桓凌子语气平平。

    君郯道:“因为在您看来,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所以此心难安。但我把您当朋友,无所谓报偿,之所以不留在这儿,是不想耽误您的修炼进度,而且我还有份功法要给我朋友送去。”

    桓凌子似乎听到了什么趣事,素来修身养[xing]如他也不由轻笑出声:“你当我,是朋友?”

    君郯脸疼:“可能我年纪太小,不足以当您的朋友,但……”他一咬牙,道,“我当您是,与您无关。”

    桓凌子笑了笑,感慨万千:“许久没听说朋友二字了,想想我的老友们……”

    君郯忙道:“让前辈想起悲伤的往事了,是我的过错。”

    “你不必太过小心翼翼,”桓凌子道,“是我让你为难了,可能我只是想你在我这儿多待一会,尽管待一下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是奇怪。”

    应矜开[kou]:“想来前辈是孤单太久,无人谈心所致,而今大师兄和我要离开盛元宗一段时间,许久不能来拜见前辈,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桓凌子又笑了:“孤单?我有[cao]药为伴,谈何孤单。”

    这样听起来更孤单了啊!君郯道:“只要前辈不嫌弃,我回盛元宗的时候,自会来看望前辈。”

    桓凌子收敛笑容:“你要离开盛元宗?”

    君郯道:“离开一阵子,算是外出游历。”

    桓凌子缓缓点头道:“那就等你回来了。”

    应矜笔直端坐,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他不由动了下手,锁链撞击的声音惊醒了他,令他没再随意动弹。

    君郯没想到桓凌子也是[xing]情中人,只觉这真是个值得相[jiao]的朋友,知世故而不世故,从不亏欠他人,哪怕得到一枝桃花,都会在关键时候出现救对方于危难。死骨更[rou],如此世外高人,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这样的高人惦记,他道:“只要前辈不嫌弃……”

    “我名道衡。桓凌子只是我的号。”

    君郯拱手道:“道衡前辈……”

    桓凌子还是微微皱眉,却说不准哪里不痛快,他摆了摆手,道:“你们且去吧。”

    走到门[kou],君郯福至心灵,转身道:“道衡!”

    桓凌子表情变得难以形容,似乎这样也不太舒服,他再次摆了下手:“去吧。”

    君郯正要离开,忍不住抬手挡脸,他在说什么有的没的,还好没被打出去……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桓凌子:“既然你要外出历练,有个东西,你或许用得上。”

    君郯停下脚步,继而转过身,应矜转得十分不情愿,但面对桓凌子时却格外尊崇。

    桓凌子双指夹起一片绿叶书签似的信笺,两片树叶盖住了里头的字样,外头用两片琉璃压实,一看便知工艺[jing]湛,他右手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罗盘,递给君郯:“罗盘指向一处遗迹,名为天相,天相遗迹守门人是我多年老友,眨眼也有几十年没见了,若你有幸碰到,你拿着这页信笺,她会予你方便。”

    君郯没见桓凌子张[kou],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树灵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响:“传音入耳,和遗迹守门人[jiao]好,照着《养气功》的说法,此人至少是丙级修士!他至少早你几百年觉醒,跟他[jiao]好,绝对的明智之举。”

    丙级修士!?君郯看桓凌子的目光都变了。

    树灵非常激动:“罗盘是好东西!现在灵气复苏了,必有上古秘境或上古遗迹显现,里头宝物不少,若能得到遗迹守门人的许可,你拿到宝物的可能[xing]会大大提升!赶紧都接过来!”

    桓凌子见他不动,又有些不快。一般来说,上古遗留之地分为秘境和遗迹两种。秘境危险但里头宝物大多完整,遗迹有灵气但宝物大都残缺。虽说这类宝地都如蜃楼般飘忽不定,就算拿到罗盘,在其现世之前也探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他老友状况未明,信笺未必有用……但只有知道上古遗留之地可贵的人,方能知晓他这份礼物的重量。

    君郯看了看窗柩上挂着的琉璃片风铃,又看向那叶信笺,忍不住道:“这罗盘,前辈若是需要,还可以找我要回去。”

    桓凌子心情好了些,道:“不至于特别需要,但这是我喜爱之物,愿你珍惜它。”

    他这回是用说的。

    君郯总算郑重地接过罗盘和书签似的信笺,颇爱惜地收了起来,道:“多谢!”

    秘境与遗迹

    桓凌子道:“保重。”

    君郯突然有一丝不舍,想必这便是别离的滋味。也是奇怪,这种滋味在面对师父时丝毫未觉,竟然在才见过几面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可能也正是因为才见过几面、关系才开始转好吧。

    应矜奇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尤其是那古怪的罗盘,并不是兵器,也不知有什么用……

    出了[cao]庐,又走出去很远,应矜道:“没想到桓凌子前辈[xing]情如此古怪。”

    君郯道:“不可妄议前辈。”

    应矜道:“大师兄能理解他的突然发作,又突然变好吗。”

    君郯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如果有人对我好,我也希望能回馈些什么,可若是别人反复拒绝我给的东西,我自然会心生恼意,会认为是对方看不上我的报偿,是我又出了洋相?”

    应矜忍不住道:“那大师兄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君郯道:“我这辈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无缘无故找死的人,还有毫无负担地给人添麻烦的人。”

    应矜不由弯起唇角,他这大师兄,总说最讨厌什么什么,从来没有“一点讨厌”和“有点讨厌”,因为在他眼里,除了“最讨厌”,剩下的都是“可接受”……

    也是很拽了。

    默了片刻,应矜点头表示:“这两者,我也不能理解。”

    君郯:“……”

    君郯抄了五份《养气功》,其中一份给了三长老吴槐,两份[jiao]给了宗主,一份赠予桓凌子,剩下的一份,便宜朱昀了。

    朱昀生得俊俏,[xing]子惫懒,看起来挺傻的一人,无论别人怎么惹他,他都不生气,受气包一个。后来君郯见他整[ri]乐呵呵的,便问他,如何能做到不怒呢?

    朱昀这个同砚席修为最次、根骨最一般、看起来最不正经的人,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心有天地,人如溪流,虽有石相绊,又待如何呢?”

    ……在他看来,那些孜孜不倦予人难堪的人,与顽石无异。

    那时候君郯就知道,朱昀是个聪明人。

    就是聒噪了点。

    再者,《养气功》给了朱昀,也等同于给了大长老。他给了三长老,也照顾了大长老,至于二长老,就当是他儿子自己错过了赠功法的机会吧……

    朱昀拿到功法,感动不已:“你是谢我昨[ri]帮你吧!”

    “就当是吧。”君郯想了想昨[ri]崖外[jiao]战,简直恍然如隔世,“你昨[ri]不是受伤了么,怎么好得这么快,桓凌子前辈给你瞧了?”

    “我哪有那福气,”朱昀道,“说来也是离奇,我昨[ri]勉力与天清盟那家伙一战,身负内伤,又催动风术,气力耗损严重,想来应该在住处躺尸,不,休养。但没想到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内伤也不治而愈,我正想找你聊聊这个事,可一大早去你住处没见到人,便想着来这里找你。可算等到你了。”

    不治而愈!朱昀觉醒的是风系神通,他不通木属[xing]治愈术,是怎么治愈的?君郯看朱昀的[jing]气神不似作假,他心道:“难不成灵力消耗到极致,就能让境界有所提升?但伤势是怎么愈合的?”

    “灵力可以疗伤的。”树灵觉得他能领会灵力的提升之法,悟[xing]不错,“神通是借灵力施展的,灵力掏空后,会自发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再转化为体内的灵力,实力会再提升一个层次,这也是修炼的一种。”

    也就是说,拥有了灵力,只要动用灵力,用完后激发身体潜能,实力还能增长?可惜他的灵力才一丝丝。饶是如此,君郯觉得前路明朗,心情也跟着转好。

    于是他把树灵的话,根据自己的理解解释给朱昀听。

    朱昀算是听明白了,敬佩地看着君郯:“还得是你啊!我看功法上写的云里雾里,听你说了,我才知道灵气和灵力的区别。前者是天地之间诞生的,后者是吸收进体内后在体内转化而成的,但怎么转化的,我也不清楚……”

    “这就是功法的作用。”

    君郯话是这么说,只得庆幸还好他有树灵这么个帮手,不然只觉醒了一只眼睛的他,顶多只能解释“天地灵气”这四个字。

    “难得见你二人同行,”朱昀收下功法,打算等会就修行看看,他目光盈盈地望向君郯身后那人,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小师弟,你好吗?”

    应矜道:“见过朱昀师兄。”

    朱昀觉得不能自己一人不懂,于是道:“他刚才说的那些,你听明白了吗?”

    应矜点了下头:“听明白了。”

    得,不愧是敢于跟君郯对战的人,朱昀摊了下手,又耸了下肩:两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