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圣明。”虽是说着溢美之词,可空漠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圣明?”空万里自嘲地笑了笑,感叹道:“我唯一圣明的就是当日把你给领了回来。”
    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不过就是一介莽夫,勾心斗角的事他着实不擅长。
    但在朝为官,难免要步步为营。
    年初时,李严智在太子的怂恿下有意削弱他手里的兵权,好在空漠平日里一直在替他打点,那些朝中老臣或多或少收过他们的好处、又或是被他们握着把柄,众人联名劝谏,硬是逼着李严智收回了成命。
    空万里本以为这事算是过了,也没有多做计较。
    没成想,前阵子陛下突然以七皇子即将大婚为由招他入京观礼。
    虽说后来七皇子的婚事不知怎么的就暂缓了,但空万里必须得搞清楚——究竟真的只是想邀他去观礼,又或者不过是个由头?
    于是,空漠布下了这个局,故意散步谣言,让李严智相信有传国玉玺的存在,并以为他正在派人寻找。若是李严智还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他,那也定会跟从前一样认为他找到之后会如实上交,对于此事并不会多做过问;可若是已经防着他了,那必然会立刻派人去墓穴,试图想要先他一步找到玉玺。
    如今看来,果然是防着了,甚至是认定他有谋反之心了……
    “义父过奖了。”
    空漠的谦虚之词拉回了他的神,他摆了摆手,“哪里是过奖,要不是你,我一旦入了京恐怕就回不来了。”
    “义父吉人自有天相,七皇子的婚事不是暂缓了吗?即便你当时接到传召即刻入京恐怕也到不了临阳就回来了。”
    “那时候我都已经走半道上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离了赤原和梁西,可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谁晓得届时还有没有可能折返。”越想空万里越觉得后怕,也更加觉得空漠救了他一命,“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好好赏你一番。前些日子突厥那边送了我几个女人,我瞧着挺好看的就给你留下了,你一会去挑个中意的吧。”
    “没兴趣。”空漠很不给面子的果断拒绝了。
    “别这样啊……”空万里满脸的无奈,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苦口婆心的父亲,“你就随便挑一个玩玩呗,也好让为父放心些啊。”
    “你现在就可以放心,我喜欢女人,只是还没碰上让我有兴趣的。”
    “那你对什么样的有兴趣?只要你说,为父立马帮你去找,就是抢也给你抢来!”
    “比起这个……”空漠格外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义父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啊?”
    “李严智知道你在找玉玺,却只派人暗中行动,可见他也怕把你逼急,应该也清楚前阵子召你入京的事你已经起疑了,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故技重施了。不过,他必然也不会闲着,怕是还会想其他法子渐渐削弱你的兵权,到时候再来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
    空万里不耐地道:“那老子现在就反给他看!”
    “恕我直言,义父羽翼还未丰,如今以下克上,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你也太直言了。”
    “忠言逆耳。”
    坦白说,空漠到底忠不忠,空万里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关心怎么活下去且活得更滋润。
    而就这一点上来说,空漠深得他的心,他自然也乐意维持这父子情深的局面,“也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探听李严智准备怎么对付你,然后再做打算。”
    “那就这么办吧。”空万里并没有就此被带跑偏,又一次将话题绕了回来,“现在可以谈谈你的终身大事了吧?人家像我这岁数都已经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了,你年岁也不小了,不是说非得你立刻就给我找个媳妇回来,起码也开个荤吧?”
    “事不宜迟……”空漠倏地站起身,“我这就派人去探听朝廷的动向。”
    “欸?欸…欸……你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怎么就那么不近女色啊?!”
    “我本来就不是你儿子。”
    “……逆子!”
    空万里被气得不轻,叫骂声隔着重重回廊都能听见。
    以至于,空漠才刚跨出院子,便有一道身影迎了上来,来人年近五十,但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为苍老一些,眉间眼角的沟壑很深,似是被岁月磨砺得不轻。
    尽管如此,他笑起来却格外得和蔼,话音也是轻轻软软的,“空大人又催你成亲了?”
    “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爹。”空漠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
    事实上,即便他成了亲、生了孩子,那也并非空家的血脉,含饴弄孙这种事空万里是没兴趣的,若是生了个姑娘,他甚至还得担心她的安危、日夜防着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