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聿白低声怒吼,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紧紧绷起。
    路易斯慌了神,“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自杀,他告诉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怎么会自……”
    路易斯回想自己那天跟方淮说了什么。
    “让你活着,慢慢折磨你,比起一刀杀了,更让他有报复的感觉。”
    难道这才是方淮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死在祝聿白面前,告诉他,你大仇得报,开心了吗?
    路易斯好像突然想通了,他顾不得嘴角的伤口的血,指着祝聿白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方淮为什么自杀了,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永远都不会想明白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易斯笑地满脸泪水,笑地开始猛烈咳嗽。
    祝聿白无法忍受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他觉得没有人能在绝对压制下依旧一言不发。
    双S的信息素忽然暴走,在路易斯刚发现苗头的时候,一旁的宁景最先受不了。
    他的嗓子开始发不出成段的声音,只能啊啊呜呜地叫着。
    想要把突然失去控制的祝聿白叫醒。
    但是暴走的enigma此刻是没有理智的。
    他听不见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此刻是多么的可怕。
    他的愤怒只想把面前这个Alpha撕碎。
    路易斯在脸在重压下迅速变形,血从眼角流出。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碾压成碎渣。
    “说话,”祝聿白的声音像是恶魔低语。
    一切恐惧都源于力量不足。
    所以祝聿白很有信心,他不相信有谁能在双S信息素的暴行下还能闭口不谈。
    路易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五脏六腑都在阵痛,嘴边的血越来越多。
    他张了张嘴,发现根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对着祝聿白做了个口型。
    祝聿白盯着他的嘴巴,半天没有看出来那是什么。
    他将信息素收了一半,伸手抓着路易斯的头发,把他整张脸抬起来,“什么?”
    路易斯忍着剧痛,依旧在笑。
    “因为你恨他,所以他愿意去死,如你所愿。”
    “怎么样?听到这个理由,觉得开心吗?”
    “方淮究竟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明知你恨他,可还是愿意为你去死,成全你。”
    祝聿白抓着路易斯的手逐渐卸了力气,他摇摇头,喃喃道,“我怎么会恨他呢?我不恨他的……”
    路易斯感觉自己今天冷笑的频率很高。
    但是听见祝聿白的话又实在忍不住。
    “你不恨他?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恨他,那你为什么把他关起来?”
    “你不恨他,为什么半夜淋着大雨带他去墓地?”
    “你不恨他,为什么看着方淮日渐憔悴,却依旧无动于衷?”
    “祝聿白,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祝聿白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闭嘴!!你胡说!!”
    路易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了正领带,“我是不是胡说,你不妨亲自去问问方淮。”
    “还有事,不奉陪了,”路易斯拉开办公室的门,“哦对了,宁医生看起来不太好,应该也是拜你所赐吧,祝先生。”
    祝聿白仿佛大梦初醒,把瘫倒在地上的宁景拉起来,“对不起,你能自己走吗?我还有事,要先走。”
    宁景没说话,点点头让他快走。
    祝聿白急切想要知道答案,他想听方淮亲口告诉他原因。
    但是回到医院后,方淮还没有醒。
    祝聿白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omega。
    明明平时很怕疼的,怎么会下了决心用割腕这么残忍疼痛的方法呢?
    一直到傍晚,方淮才悠悠转醒,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精神。
    祝聿白询问的话都到了嘴边,但是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他害怕了。
    他害怕方淮说真话。
    也怕方淮说假话。
    自从上次方淮开口说过那两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过别的。
    醒来要么发呆,要么就看着窗外。
    无论祝聿白跟他说什么,方淮都一言不发,仿佛听不见。
    方淮是在八月出院的。
    出院那天,天气很热。
    医院楼下的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吵闹着不分日夜。
    方淮听了几个月,此时突然要离开,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舍来。
    医院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点,然后消失不见。
    方淮收回视线,又要回去那个牢笼了吗?
    祝聿白开着车,仿佛不经意地谈起,“你母亲,廖蓝,出国了。”
    “可能是移民,不会再回来了。”
    方淮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