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医颤巍巍的按着他,额头上都是被砸出来的血口,见墨隐来了,都跟见到救世主似的慌忙跑过去哭诉:
    “殿下,臣等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退下吧。”墨隐蹙眉,而后迎着自己父皇极不宁静的目光渐渐走到床前。
    不料他刚靠近,老皇帝就猛地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瞪着双眼大喊:“朕失去意识时你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打算暗中弑君,给朕投药一事你是不是也有参与?说话!孽畜,朕就知道你野心勃勃,朕就该撤了你的太子之位!来人呐——”
    墨隐将他按倒在枕席间,淡然回道:“父皇,您现在需要好好休养,剩下的都交由儿臣处理,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会失望。这四个字墨隐常对他说,且次次都能圆满,于是老皇帝挣扎的动静稍稍平缓了些,但眼底还是充斥着警惕与不信任:
    “墨承俞那个混账呢?朕定要让他碎尸万段,生不如死!你现在就把他带过来,朕要亲手……”
    “他受了伤,现在很痛苦,已经被押往宗人府了。父皇您身子不适,不宜受血气冲撞,所以都由儿臣代劳吧。”
    老皇帝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他:“哼,朕还没死呢,你倒开始主动揽事了!朕看你就是居心不良,想篡位了,好啊,朕身边当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全都要害朕,都该死——”
    墨隐无言,静静望着他疯。半刻钟后,寝殿内终于停了吵闹,老皇帝似是脱力了,昏睡过去,墨隐叫来一众宫人严加看顾,而后又转身离去。
    ——直至傍晚时分,墨隐才从执政殿出来,眉宇间透着淡淡疲惫。
    孤日在一旁思沉担忧,这两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钟苑离开,墨承俞造乱,又是老皇帝疯癫,前朝备战各部传来报告请示,他家主子是一刻都没能停歇下来,繁忙整日。
    夜色之下,墨隐抬眸望了望天边弯月,只觉那弧度像极了钟苑笑时的模样。
    “主子,今天就到这吧,早些休息。”孤日上前道。
    墨隐蜷了下指节,没听。祥元宫如今冰冷无趣,他回去了也只觉空落,不得安寝。
    “太子堂兄!”
    一道满是泣音的哭喊传来,远处,墨云锦不顾宫人阻拦,神色憔悴的朝这边狂奔。
    她直扑到墨隐身前,抬头眼眶通红,身躯颤抖:“父王他怎么样了,求求你不要杀他!你怎么罚他,怎么罚我们都没关系,求求了,不要杀我父王,我不能没有父王啊,呜呜呜……”
    墨隐微微俯身,将她扶起:“墨承俞罪无可赦,父皇不会留他性命,瑞和王府也会受到连罚,这是不可逆转的。”
    闻言,墨云锦绝望得几乎要瘫倒在地,她捂着脑袋,眼泪狂涌,再无平日里娇贵刁蛮的姿态。
    “呜呜,怎么办,我没有父王了……怎么办……”
    看着这一幕的孤日秉持着“怜香惜玉”的操守没有开口补刀,毕竟墨承俞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自个儿作的,他早就该死了,且他若是得手的话,那该出事的可就是他家主子了——
    墨云锦遭到巨大打击,直接哭晕了过去。墨隐轻叹,叫来宫人把她送去祥元宫侧殿。
    孤日立马明白,主子这是打算保她,但也只是保她,瑞和王府其余人该死的还得死。
    人啊,何苦非要作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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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钟苑马不停蹄的赶路,总算得以在天将破晓时抵达羌国边境。
    按这个速度,再过一天多就能到翎国。
    “主子,先停下休息会儿吧。”追月把水壶递过去,而后回望他们来时所经路途,草原辽阔无边,苍茫青冥。
    二人找了个断树桩把马拴好,然后烧起一个小火堆,在旁边坐下稍作歇息。
    于是偌大绿草间,只余他俩。本来还该有墨隐安排的一些护行的精卒暗卫,但钟苑怕人太多易暴露行踪,便都推拒了。
    “主子,回到翎国后我们要立刻潜进宫解救婉妃娘娘吗?”追月啃着一个香气泛泛的酥饼,伸长了两条腿放松筋骨。
    ——也只有现在能放松一下了,待回到翎国,将有数不清的险境纷至沓来,他们也将时刻紧绷不得宁静。
    “不,要先去找一个人。”钟苑用指腹摩挲着腕上红绳,“先找他了解宫中情况后,才好潜进去。”
    “谁啊?”
    钟苑没答,静默几秒后,反而问:“追月,你跟随我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麻烦危情,可有厌倦过这种日子?想不想脱离我自己行走江湖?”
    “啊……?”
    追月愣住了,手里的酥饼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望着钟苑的眼眸,迷茫又不安:“主子……这次的事真的很严重吗?我们已经到了要思虑后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