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吐着大舌头,疯狂摇着尾巴,似乎想去舔墨隐,但被墨隐呼了一巴掌后立马老实了,耷拉着耳朵乖乖坐在草地上。
    “……怎么了?”墨隐发觉到钟苑的目光放在自己脸上已经很久了。
    于是墨发之下的耳尖开始渐渐变得微红。
    钟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盯着人家走了神,颇为慌张的扭开头,抑制住胸腔里跳动得愈发快的心跳。
    “没、没怎么,就好奇这狼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沉默了下,墨隐握住钟苑的手,在他恍然的目光中一点点移到雪狼的脑袋上,而后覆着他的手背,带他去感受。
    “现在知道了吗?”轻声问。
    “知道了……”答音如蚊。
    钟苑哪还有心思去感知什么雪狼的手感。
    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人交叠着的手上,比雪狼毛皮更鲜明的触感,是墨隐温热的掌心。
    大狼歪着脑袋,见自己主人和旁边的人都一言不发,只不停的撸着自己,不禁目露迷茫。
    “嗷呜?”
    钟苑被这一声逗笑了:“你确定你养它们是用来防身的吗,怎么感觉傻乎乎的?”
    “该凶的时候凶,该乖的时候就乖。”墨隐答。
    钟苑却思索起来这句话。
    墨隐这说的……真的不是他自己吗?
    看来主人和宠物待久了,二者会越来越像,是真的。
    墨隐放开手,站起身来:“它识路,我们跟着他走,可以让你出这片草场。”
    “啊?好……”钟苑忽然觉得心间一阵空落。
    能走出去……是不是就意味他们要分别了?
    ——雪狼神气十足的迈着四条腿,走在两个人类前面,仰首挺胸的带着路。
    钟苑和墨隐一直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但两个人也都只是表面平淡。
    至于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期间他们又抓了些鱼,还猎了几只野兔,用于充饥饱腹,时走时歇,雪狼就围着他们自己嬉闹玩耍。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
    但庆幸的是他们遇到了一座被空置的帐篷,不用再睡在土坡下了——羌国草原人普遍有一个共识,因为知晓此地辽阔,难以找到方向,所以每当有人在此立帐篷歇息时,就算要走了也不会收,就放置在这儿留给下一个无处可歇的旅人。
    钟苑再次对这片土地增生新奇和喜意,或许是因为他前十几年都在充满阴暗和欺迫的皇宫中度过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松快的空气,感觉时常紧绷着的心境都变了个样。
    他躺在帐中木床上,用手支着脑袋,悠然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一趟羌国,好好体验一下在这里生活的感觉。”
    “嗯……”墨隐侧躺在另一边,背对着他,嗓音低沉。
    “嗯?”钟苑疑惑的转身,支起上身望他,“还是心情不好吗?”
    墨隐摇头:“没有。”
    ——羌国确实很好,只是他感受不到。
    钟苑自然不信他的话,直接掰着他肩膀,把人转过来面朝自己,“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很迷茫?”
    墨隐没想到对方能看出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钟苑则继续道:“因为我和你一样。”
    一样?墨隐不解,对方明明……
    “其实我也不清楚,找到重要的人之后又能做些什么,我羽翼尚未成熟,不能带他们脱离一切束缚牵缠远走高飞,甚至我自己都还承受着许多欺凌,连自身都无法保全。”
    钟苑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面对压迫却毫无抵抗力,但是天底下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所以虽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我有目标……就是带着重要的人脱离那些苦痛。”
    闻言,墨隐的目光变得黯淡:“你有重要的人……我很羡慕。”
    他什么都没有,是真真确确的不知将来该怎样,没有追求,亦无动力。
    钟苑握住他的肩,正色道:“你还有自己呀!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呢,你难道不想爬上高位,把那些欺压过你的人都报复回去吗?如果旁人实在不值得你做什么,那你就只为自己,为能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尽力。”
    “……我有七个哥哥,他们都说我只是个多余的废物,并且每天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根本就不该降生于这世间。”墨隐嗓音微哑,眼眶渐渐发红。
    “就连我的母亲……她也不要我,她丢下我,自己走了,我有时候会觉得哥哥们说的都是对的,因为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人所需要过……就好像,我真的是多余的。”
    “才不是!”听着他自卑自弃的话,钟苑心间阵阵发痛,也开始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