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沐远表面上在披麻戴孝缅怀自己的父皇,背地里却兴高采烈的召集来自己的所有党羽和幕僚,商讨让自己登基一事。
    “臣以为,皇上刚逝不久,殿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起非议。”
    “是啊,况且前朝还尚在谋划攻打羌国一事,如今又遇上国丧,无论如何,殿下都得等这两件事过去才好上位。”
    “我要你们来有何用!”钟沐远气急败坏,“一个两个的都在劝我不急,眼见战事将近,我若不在此时趁机上位,更待何时?难道要让天下人和那些官臣们看着我一个连太子都不是的皇子去管政带兵吗?他们如何能服!”
    一时空气都变得沉静下来,有人踌躇一会儿,说:“殿下……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就以战事紧急为由称帝,用我们的势力去排除那些反对的臣子,到时候把风向掌握在我们手中,不怕有人敢违逆。”
    “对对对,就是该这样!”钟沐远笑了,眼中满是寒光和野心。
    父皇啊父皇,你始终不愿立我为太子,忽视了我二十多年,我现在终于可以不顾你的所有算计以只手翻云覆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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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严密冷僻的宫殿中,关押着钟苑和绒朱等人。
    外边是钟沐远布下的重重守卫,看守严谨,连只苍蝇都难得飞进去。
    里间,追月透过窗格望了眼外面的守卫,深深叹息一声,手里握着孤日给的玉佩,指腹不断焦灼的摩挲。
    忽而,身后传来响动,他立即转身朝坐于床沿的钟苑走去。
    “主子?”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钟苑平淡如水的神情,试探的轻唤。
    自噬心子蛊解除后,钟苑就变得失了所有反应,好似提线木偶,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
    也就这两日情况好了些,偶尔听到旁人的呼唤时,还会双眼迷茫的应一声,有时又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某个角落发呆,一动不动,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恢复神智。
    这副模样看得追月实在担忧痛心……他生怕自家主子以后都好不起来了……
    ——晚间,追月端着吃食走进房来,却见钟苑自己站在了窗边,抬眸凝望着漆黑夜空。
    “主子!”他连忙放下东西冲过去。
    钟苑缓缓转头看向他,神情低沉憔悴,半晌,哑声笑了笑:“我没事了,别担心。”
    他这么静淡无奇的状态,反倒叫追月更加担心,于是迟疑地道:“主子,你真的好了吗?”
    钟苑没答,而是问:“我娘的尸身……是如何处理的?”
    听到这个问题,追月心间空落,咬牙踌躇良久,方不忍地答:“碎玉宫不堪火势,坍塌了,我当时只来得及把你拽出来……大皇子放任不管,也不许人去灭火,大火前两日才熄灭,所有东西都……都已成灰。”
    钟苑怔愣着,眼眶随着追月的话语变得愈发嫣红,隐隐可见水光,见状,追月自然立刻闭嘴了,慌忙扶住他的肩。
    “主子,你别太伤心了,我们一定能找到机会复仇的!”
    昏暗中只余一声轻叹,钟苑一言不发,转身躺进榻中,整个人都仿佛失了光彩。
    追月看了眼他的背影,咬唇放轻步伐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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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苑阖眼侧躺在冰凉褥间,长发铺在后面,幽蓝月光下只见轻颤的两排羽睫,挂着晶莹水珠。
    他抚上手腕上圈圈缠绕着的红绳,细细摩挲,放在唇边如轻吻般的触碰,仿佛上面有能让他安心的味道,可以抚慰他。
    这个死寂清冷的黑夜里,他只能寻得这一寸之地,去稍微停放漂浮的心。
    ——几千里之外的羌国,执政殿。
    暖色灯光下,坐于桌案后方的太子殿下忽然觉得心间一颤,眉宇间瞬时浮上不安和疼惜。
    笔尖墨汁落在纸面上,缓缓晕开,无比刺眼。
    “苑儿……?”
    墨隐动作僵了下,接着无端唤出这两个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猜测刚浮上心头,就被他立即掐断,不是他否定掉了,而是他根本不敢去深想。
    扔开手中毛笔,墨隐从席上快速起身,推开殿门走了出去,传唤孤日。
    “翎国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孤日沉声答:“探子传回消息,说翎国这几日依旧在举行国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另外,他们现在是大皇子掌权,且那位皇子似乎很执着于对我们发兵征战。”
    呵,新雏不惧猛虎——墨隐眼中滑过寒意,深深融入寒凉月色中。
    钟沐远,一个从未经历过战场凶险的摆设皇子,竟然急着要向有上百年都处于险恶环境中,冲破了重重硝烟,跨越无数敌首尸骸,最终强盛壮大,悍然震世的羌国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