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若银朱没有突然出现,钟泽山没被刺杀的话,那日里,死在碎玉宫的人就是钟苑。
    思及此,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如浪涛般席卷而来。
    墨隐忽然闭眼,深呼一口气,不自觉的攥紧了软垫,指尖都在泛白轻颤。
    半晌,他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钟苑身上,这一回,语气已经冷到叫人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
    “过来。”
    钟苑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亦是心间一紧,最终,认命地迈步走了过去。
    刚一走近,就企图用撒娇柔软的姿态求个饶,或是哄一哄对方,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猛地攥住胳膊,重重扔在床榻上,疼痛如雨点般落下,让人猝不及防,没有丝毫喘息机会:
    “啊!”
    “等等…轻……!”
    “呜呜……夫君……!”
    墨隐这次再无任何留情或心软,他心中已经不止是气恼了,更有一种将近麻木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见趴在床面的钟苑眼尾浮出熟悉的嫣红,以及晶莹的泪珠,他俯身贴近对方脸颊,舐去那些咸涩。于对方耳畔怒斥,嗓音无比阴沉:
    “——我恨不得卸了你的腿!”
    听见这句话,钟苑不顾疼痛,寻到时机立即转身面向上方的人,抓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不再让其动弹,而后顶着满脸泪痕,去柔声哄。
    “好啊,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等回羌国了,你再用链子把我锁住,再囚起来都可以,只要能让你不再感到不安,我都愿意去承受。”
    他没骗人,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哄人而说的,他是在用陈述句,去告诉墨隐,他允许他这样对他 。
    墨隐拧着眉头,紧紧凝望着他,眼神中满是繁乱与复杂。
    但并没有因此而消气,于是紧接着就微张口,似是打算说什么。
    “在……”
    钟苑直接打断施法,满腔屈愤地大喊:
    “你不许凶我!”
    墨隐:“你……”
    “不许凶!”
    墨隐:“我……”
    “不!许!凶!”
    墨隐:“……”
    ——算了。他这辈子注定要败给这个会用眼泪磨人的小祖宗。
    将钟苑轻缓的搂进怀里,手向下覆于已经红肿之处,慢慢抚和,柔声问:“药在哪里?”
    钟苑赌气一般把眼泪清涕都蹭在他胳膊衣物上,而后白皙修长的手朝窗边柜台一指。
    墨隐把伤药都取来,让钟苑再次趴下,细细涂抹。
    好一会儿,药油的清苦味道才散去。
    “嘶……”钟苑艰难的爬起来,他的额角已经有些冒汗。
    这臭小子,好久不见似乎手劲变大了些??
    好好好,仗着他有错在先就这样惩罚他是吧,他过后一定要以更加羞耻更加过分的方式欺负回去!
    此时的墨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
    忽然,殿门外传来宫人的通告声:
    “殿下,四公主来找您——”
    第95章 “受不住?”
    钟思宴在殿门外酝酿了好一会儿,努力摆出一个俏皮温婉的笑容后才快步走进去:
    “三哥!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然而她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钟苑,而是一个气质冷酷,容貌极俊的男子,对方动作轻柔的扶着钟苑,没抬眸看她,注意力也未被分散丝毫。
    钟思宴一顿,思索着这人就是那位羌国太子吧,刚要行礼打招呼,就听见钟苑叫她:“你找我有何事?”
    “三哥,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钟思宴撇了撇嘴,小步跑上前去。
    刚靠近一点,钟苑就抬指戳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语气毫无感情:“够了,别装了,说得好像咱俩关系很好似的。”
    钟思宴捂着自己的额头,委屈地低下头:“三哥,你说话好生伤人,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就算平时交流有点少,可也不至于要到论关系好坏的地步啊。”
    钟苑微眯双眼,望着眼前这个爱把自己伪装得很暴躁易怒,又时不时来点俏皮活泼的四妹,在心里笑了两声,用不似嘲讽也不似疏远,而是很平淡的表情对她说:
    “你不用再在我面前做这些虚假的动作,我只会觉得很没意思,也丧失了继续听你说话的耐心,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何所求,大可以直说。”
    他实在是受够了这宫里人人都披着假皮,步步伪装,每句话都含着深层意思的日子。
    “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接触这些。”墨隐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忽然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我带你走。”
    钟苑回握住他,十指相扣,轻笑着转头看向他:“我跟你走。”
    “哇哦——”钟思宴只觉得眼睛都被闪疼了,连忙扭头揉了两下,再回来时,已经褪去了那些矫揉造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