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百川抖动了一下喉咙，从里面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冷笑：“萧大人，你觉得呢？”
萧子毅抿嘴，他虽与顾景纯算不上熟悉，但对方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般平易近人，胸无点墨的类型。相反，他的心思深沉到萧子毅都不想去直面。
沉默了半晌，萧子毅回身返回马车，见到顾岚之，三两句把眼下的情况说了说：“你那个暗卫呢，前面这么大的埋伏怎得都不来支会一声？”
顾岚之也奇怪，下意识喊了几句，君悦白却没有出现。心中悬着的石头越来越沉：“出事了。”
第153章 顾景纯的退位诏书
因面圣只邀请了萧子毅与顾岚之，所以柳浮生他们就只能在禁卫军的监视下返回了各自的宅子，这中间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但柳浮生也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但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先回自家府邸，在另作打算。
萧子毅与顾岚之被人群簇拥着入了皇城，很快就在御书房见到了久违的顾景纯。
既然顾景纯特意点名让顾岚之入宫，那他的身份对方显然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如今附在面上的这层假皮，也形同虚设。
顾景纯遣散了御书房的内侍，很是闲适的走到御书房一侧供帝王休息的软榻上，上面摆着一个小几，上面已经倒上了两杯热茶。他没有看萧子毅，而是看向站在那里显得异常警惕的顾岚之，伸手指了一下自已落座的对应面：“来，坐。”
顾岚之应邀而坐，但桌上的茶他万万不敢碰，他已不是之前那种百毒不侵的身体，在不明顾景纯的目的时，他无法确定这一杯里装的究竟是茶，还是一杯送他上路的斟酒。
顾景纯见他不喝茶，也不恼，看他们二人也不说话，就知道他们都在等自已的表态。而他的态度自然也很明确：“你们去了趟大月国，想必收获颇丰吧。”
他饮下满满一杯茶水，放下茶盏，茶盏落在桌面上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这其中应当有十年前父皇与大月国勾结谋害忠臣的证据。”
他倒是说的够直接的，这话若是落在史官耳朵里，肯定要记他个大不敬，他却说的坦然，丝毫没顾及什么情面。
这话题抛的过于直接了，萧，顾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顾景纯伸出手：“拿出来吧。”
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销毁这些罪证。可圣命难违，且如今二人都身在皇宫，想跑都很难，只能老老实实把可以称作证据的信件如数上交。
顾景纯安安静静的看完，顾岚之如坐针毡。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顾景纯终于放下了最后一封信件，释然的叹了口气：“嗯，证据确凿，这番就能为甄家和萧家平反，他们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萧子毅与顾岚之都有些发懵。平反？什么意思，不是为了保全皇室的名声，要彻底销毁吗？
看他俩都愣住了，顾景纯好笑道：“你们以为是什么？朕把你们喊来，为了保全名声杀人灭口？”他拍拍顾岚之的肩：“你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得还会这般误会我。”
不是顾岚之误会，是在这龙椅上坐的久了，人难免都是会变的。
“怎得，不信朕？”顾景纯讪笑：“那你且在宫里住上几日，看朕如何处置这些人便是。”
说完又看了看萧子毅：“哦对，子毅若是不放心，一并留下吧，咱们许久未见了，也好在宫里让朕着热闹热闹。”
虽说意外，但警惕还是无法放下来的，顾岚之也尝试推拒要留在宫中的要求，可顾景纯却异常坚持，最后二人只得再宫中住下。
顾景纯给他们二人分别安排在了两个院子，院子之间虽然挨着，但距离着实还是远了些，且暗处显然有人在监视，他们也不便商讨什么对策。
正如顾景纯所言，他次日朝上就把这件事说与百官听，并当朝就拿下了所有牵扯在其中的官员，论所犯下的罪过给予了绝不算宽恕的惩罚。
这其中包括了温百川与辛寿松。辛寿松的下场比较惨，且他本人显然也没预料到变故发生的这么快。辛家满门被抄，但本着仁慈的作风，并没有取他们全家性命，而是流放到了边境。辛寿松被拖出朝堂的时候，还大喊着先帝的名号，直呼圣人不能这般对他云云。
顾景纯呢，全当没听见。
相较而言，温百川与温家的下场就温和许多，温百川与其子嗣被褫夺了官位，且温家后世永不得为官。温百川听到这道旨意时，表情异常平淡，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心服口服的接了圣旨，当场脱去官袍与乌纱帽，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颤颤巍巍离开了这个他待了几十年的地方。苍老的背影再走出朝堂大门时，肩膀似乎伸展了许多，有什么背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