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回他总是努力地从他人手上将玉石拿回,后来他知道那男人的出现便是死前的徵兆,他开始将玉石寄放在古董店内,并给老板一笔钱,交代对方只要有人自称是葛元轩,就将玉石交给对方。
    这是他唯一能够承受转生之苦的动力……
    「那你告诉我,你不是葛元轩。」再也受不了他一再否认拒绝接受她已知晓一切的事实,范靖喜朝着他低吼着。
    他不懂吗?真的不懂吗?那个爱他的小喜已经回来了呀!
    「我叫殷侑丞。」深吸了口气,殷侑丞恢复平静地说。
    「我管你现在叫什麽,我只知道你在那时叫葛元轩,中间换过多少张脸及身分我不知这,我只知道不能让你一个人再这麽痛苦下去了,现在开始由我陪着你。」什麽也管不了了,抑制不了的情感在她吼出的瞬间也跟着爆发。
    带着泪水,范靖喜就这麽扑进殷侑丞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你不懂……」他低哑的声音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破碎的情感,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为他拼回的,即便是她——小喜。
    他不是不想让她陪着他,但生死之事早已由不得他了。
    「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作那些梦,更不明白为何今天会撞上一位婆婆,然后看见你转变的每一张脸孔,我只知道我们要将上一世未竟的辛福延续下去,因为我回来了。」她在温热的怀抱里拚命地摇着头,拒绝他的拒绝。
    由她不算完整的话意里,他明白为何她会有此反应了,他莫名地有着流浪的灵魂,而她莫名地拥有部分前世的记忆,但那又如何?能改变什麽?
    「不可能!」他低吼着,眼底迸出绝望的恨意。
    他恨自己当时救不了小喜,恨自己莫名的命运,恨自己不能继续爱她。
    「给我理由。」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着。
    即便他给出了难以反驳的理由,对她而书都不是理由,她只想知道他的心结在哪,为何不肯接受她?
    「就算你是小喜转世又如何?」他怱地笑了。
    这是认识他以来,范靖喜第一次见他笑,但这笑容着实悲切凄迷,教人看了只有心痛难受罢了。
    她记得,他的元轩是个多麽爱笑的人,但现在的殷侑丞却忘了什麽是笑容。
    「不要、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她忍不住伸出双手辽起他的双眼,无法直视他的绝望。
    「前一世我们的确是相爱着,而你只是『看着』前一世的我们是如何相爱,如何分开。你想要继续这段爱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只是一时教这一切所迷惑:你是小喜,却不再是那个爱着我的小喜,你的命运不同,上辈子的你不能没有我,但这辈子的你却不需要我。」这对他来说才是事实。
    「你放屁!我需要你,我爱你。」他不是她,又怎麽能如此断定她要什麽呢?
    在看过他是如何爱着前世的自己后,一个曾经爱她爱到连黄泉路都想陪着她一块走的男人,她怎能不爱他?或许孟婆汤她没能喝个乾净,在前世记忆片段找上她后,她的心便总是隐隐作痛,像是缺少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今天在明了这一切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麽——她少了他,少了他的爱。
    她是前世的小喜,也是今生的小喜,虽然她对两人之间的情感发生是从片段的梦境所窥探,但这已足够勾起她心深处那份激越的心。他让她心痛着,只有两人再次相爱,才能填满并抚平这一切的伤与痛。
    「你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他拉开她的双手。「仔细看着我这张脸。」
    泪水模糊了范靖喜的视线,但为了依言看清他,顾不了早已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她用力地抹去眼眶里的泪滴。
    「这张脸我很熟了,要我看什麽?」她哽咽着,试图把气氛从低迷的深处向上提升一些,不要让一切像是结束而不是开始。
    「或许我在某辈子做错了什麽,或许没有,一切都只是莫名的倒楣罢了,但你知道吗?这张你说熟悉的脸,很可能明天就消失了。」
    她知道他的灵魂一再地寄生在他人身上重生,但她知道每一次的重生,他拥有多少时间吗?
    「什麽意思?」范靖喜怔怔地望着殷侑丞,很担心他下一句会爆出让她无法继续说服他的话来,那无疑等于是判了她死刑,她真的会死的。
    她……可以选择不听吗?
    「每当我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我就会有一个新的人生及新的身分,但那些容纳我灵魂的躯壳,若没带着重病,就是会出现重大事故而死亡。最短一个月我便要再次堕入黑暗,最长不出三年,你知道这个身体我待了多久了吗?」
    没人知道他厌倦这样莫名的生活,却又不得不一天天地算着日子,只为等待不知何时叉要「离去」的那一天。
    所以,他只能选择做个像是没有情感的人偶,一再地顺着时间的钟向前推进,无法回头,不能回头……一切的痛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最后让一切在流转的时空里淡去。
    没有人知道,每一回的睁眼,他所寄生的躯壳主人原有的记忆,他也会留下部分来,那对他来说也是很沉重的一环,他只能靠着回忆她的爱才能艰困地度过每一个黑夜。
    他丢出的问题,她无法回答。
    「我当殷侑丞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或许再一年不到,我又会变成其他人了。」他不能爱任何人,尤其是她。
    「你在乎这个?在乎身体不断地替换,而我身边的男人也得不断更换?」身体洁癖是吗?「我不在乎,不论你成了什麽模样,只要你的『内装』没变就行了。」
    「唉!」她果然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是在叹什麽气呢?她是女人,她都大方得不在乎了,他又在乎什麽?
    「还有什麽问题?」范靖喜问得有些急,显然失去了耐心。
    殷侑丞紧抿着唇,最后选择沉默。
    范靖喜瞪着眼前的男人,为他选择沉默而感到气愤。
    他惹火人的本事可真行,那麽她就回敬他一点,也来「惹火」他好了。
    使坏的念头一闪,下一秒钟她已有了行动,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尚未反应的瞬间强行吻上他。
    殷侑丞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该是说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以至于震惊得忘了要反应。
    当那甜美的气息侵入了他,那暌违许久的熟悉威袭取了他的神智,瞬间的情感一涌而上,让他无法思考,一切只能顺从本能的渴望——回吻她。
    温热软嫩的唇舌虽是主动甚至是强迫性地向他索取,但在触碰瞬间,他知道他永远拒绝不了她,只因为这熟悉的情感温度是他渴求了一个世纪才又重回他怀抱里的。
    就让他放纵一回,只要一下下就够了……
    知道她有这份为他所着想的心思就够了,至少下一个世纪下会再那麽地难熬,若他还有下一个世纪的话。
    第八章
    「嗯……」
    男人与女人同时发出慾望的喘息,沙发上两具紧紧交缠的身躯不断地向彼此索求着。
    殷侑丞将范靖喜压在身下恣情地亲吻着、爱抚着,不同大小的红色吻痕纷纷落在她滑嫩净白的肌肤上。
    范靖喜感受着那像是电流通过身体般的酥麻快感,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想法,如果可以单纯地以肉体打败他那固执不变通的脑袋就好了。
    只不过她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当男性的原始慾望被满足后,他暂时关机的大脑便会开始运作,再次恢复只会说不的固执个性。
    但事情与她所预期的又有所不同了,她以为两人的激情能做到最后,结果却在三秒后便结束了。
    殷侑丞停下所有动作,带着一股舍不得的情感,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
    他很快地调整好紊乱的气息,却怎麽也调整不好那颗沉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