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高门美人 > 第65页
    但抬步走到门口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想往右边看去。
    “宁夏姐姐。”
    却忽而被人叫住,江宁夏只得收回了目光,“在溪妹妹?”
    陈在溪语气真诚:“在溪是想说,姐姐一定要好好找耳坠,东院到梧桐院的一路上,可万不能忽视。”
    提起耳坠,江宁夏兴致不高,“嗯。”
    等众人走出屋,陈在溪顺手将门合上,一边道:“姐姐们,我让绿罗叫人进屋将老鼠抓出来,委屈姐姐们坐在院子里了,我去给几位姐姐倒茶喝。”
    听见这话,宋晚云面色难看:“谁要喝你的茶,脏死了都。”
    “在溪妹妹,耳坠还未寻到,我心里不能踏实,还得去找找。”江宁夏也推辞,只是这般说。
    “好。”
    片刻,重回一室安静。
    终于送走了几人,陈在溪将背靠在门上,感受到自己得心脏正不断跳动。
    一声一声,她平静了半响,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思绪渐渐回笼,她回想着方才,再度懊恼。
    碰到表哥的鞋尖时,她退后的动作其实有些傻气……若不是表哥抬手拉住了她,姐姐们大概已经发现异样了。
    陈在溪又抬手摸了摸额头,指腹刚触碰到肌肤,她感受到清晰的疼痛。
    顿了下,她后知后觉地忆起表哥的伤口。
    此刻日落时分,陈在溪只好重新推开内室的门,一边探头一边走进屋。
    只是一想到方才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便只想要逃避。
    “……”
    傻站了会儿,她试探性地唤了声:“表哥?”
    屋内寂静,不多时便传来一声冷淡的“嗯”。
    语调正常,陈在溪放心了些。
    其实表哥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她方才掩饰的几句话生气吧?
    进屋后,陈在溪侧过头,第一眼望见的是木窗外的落日余晖,随即注意到,表哥竟站在她的书桌旁。
    可她这张书桌不只是用来做功课,还放着很多零散的物件,有笔有墨也有杂书,甚至于还有画了一半的画……
    像是被长辈窥探到日常一般,她有些匆忙地走去。长桌旁,玄衣男人平静地站着,他低垂眸,不知在看什么。
    顺着表哥的目光看去,陈在溪看见散落在桌案上的字帖,是方才从竹盒里拿出的,看完以后她忘了收。
    不是那些零散的物件,她松了口气,不甚在意,便关切道:“表哥,方才我不小心磕到了你的伤口。”
    宋知礼仍旧将目光放在长桌间的字帖上,语调淡然:“无事。”
    他说着无事,只是面色比以往都苍白。借着晚霞的余光,能看清他额上似乎泛起一些冷汗。
    陈在溪其实很想什么也不说,只要一想到表哥的伤和她有关,她就做不到不关心。
    方才她还把表哥称为老鼠…… 陈在溪已经不敢细想,敢忙解释:“表哥,方才我,我也不知道姐姐们会进屋。”
    她上前一步,忍不住像以前一样,讨好地问道:“表哥你疼吗?”
    女声很轻,断断续续说个没停,宋知礼只好将落在字帖上的视线收回,转移到她脸侧。
    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小姑娘眼底映出一片橙黄余晖,裹挟着湿漉漉的水色,有些特别。
    他犯不着对一个小姑娘说疼,宋知礼还是摇头,“无事。”
    其实原本,他是有些话想问她的,只是此刻,平静注视到她眼底的澄澈后,一时间无言。
    余光里,又瞥见那些字帖。
    他很平静,只是有一些不舒服。
    就像沈确,不是也抱怨过“今天说喜欢妈妈明天说喜欢爸爸,这些个孩子……”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情绪。
    童言无忌,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和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他的情绪也正常。
    宋知礼还记得,他以前曾养过一只兔子,从边疆回上京的那一日,他将兔子永远留在了边疆,那一瞬,他心底也有过起伏。
    而前日里教小姑娘识字时,耗了些心神,所以在察觉到她的善变时,他也做不到完全平静。
    就和沈确一样。
    此刻,宋知礼站在长桌旁,手臂靠着桌沿。
    似乎是生病以后有些不在状态,使得他在上前一步时,却一不小心将桌边砚台打翻。
    砚台翻落的声音震耳,拉回陈在溪的心,她本来还有些紧张,可这一霎那 ,她转过头,就看见砚台翻落,而未收干净的墨汁涌出——
    摆放在长桌上的字帖零散,砚台翻落的瞬间,写满大字的纸上多出许多星星点点,这些墨点不过一瞬便氤氲开来,模糊了那些整洁规矩的大字。
    宋知礼怔了下,便抬手去整理,想将残余的字帖拿出来。
    但他动作缓慢,修长的指骨压上白纸,却未第一时间抬起,陈在溪心下有些急,也顾不得旁得了,紧忙抬手去拯救。
    只是不论她手在快,该沾上墨汁的纸张已经沾上,只剩下零散的纸上是干净的。
    陈在溪看着长桌上的一片狼籍,忽而有些懊恼,也不想再动了,泄气般收回手。
    长怀哥哥从前写得字帖,被她丢在某一处找不到了,此刻——长桌上的墨汁,沾染上污秽的纸张……无一不在告诉她,你又愧对了长怀哥哥的一番心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缓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回神,沉默了片刻,她意识到自己面前还站着表哥。
    宋知礼的动作虽缓慢,但这一会儿,他已经将残余的纸张整理好。
    虽是不小心,但他不会推却责任,此刻冷静道: “抱歉。”
    男声语调平静,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陈在溪听着,揉揉眼睛,想擦掉眼角的泪花。
    抬眼的瞬间,却瞥见眼前人的手腕似乎是在发抖。
    表哥拿着纸张的手背上,有淡淡青筋凸起,与手背相连着的手腕,此刻却极轻地抖动着。
    是方才。
    刚擦掉的泪花再度冒出来,陈在溪难过完,对表哥的愧疚浮上心头,她上前一步抓住宋知礼手,“表哥,我有些慌,你的伤口是不是很疼,是我方才……”
    “无事,”宋知礼打断她,感受到覆在手背上触感时,他微微一顿,又道:“只是有些。”
    第50章
    他手中还拿着整理好的纸张, 说这话时,声音平静。
    陈在溪垂眸,忽而想起, 表哥的伤本就是因她而起的。
    表哥虽然只说了有些,但他的伤口……大概也不只是有些疼的。
    思及, 因为字帖被弄脏的难过消散, 而另一种愧疚席卷而来。
    可她还未想好说些什么,就发觉表哥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与此同时,耳畔边传入一道声音,似乎是在问她:“可惜?”
    陈在溪没有听懂,只是表哥收回手的动作, 让她感到有些许不适应。明明之前,表哥虽是不喜, 但并不会这般拒绝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 不知为何,心脏忽而有些难受,甚至闷到她不想说话。
    这种陌生的情绪短暂占据心神, 让她有些惶恐, 甚至不安起来。
    现在想想,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来到宋府以后,她已经习惯去找表哥, 也习惯同表哥靠近。
    所以在开始放弃以后, 竟后知后觉的有些许不习惯, 甚至很想抬手, 重新去触碰表哥。
    但这很危险。
    陈在溪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想,当即便将手收了回来, 并掩饰性地压在了桌边的纸张上。
    颤了下,她回过神道:“表哥,我没有可惜,无明白的,是因为我方才磕到了你的伤,所以表哥才会手抖。我,我也会同长怀哥哥说清楚,想必他也不会计较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