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高门美人 > 第90页
    陈在溪愣了愣。
    “我那会儿年轻,一个人在府上,若是没几个熟悉的人一起,日子实在枯燥。”
    老夫人说几句停一会儿,陈在溪倒只捧着瓷杯耐心等着。
    “你母亲是有一年夏天来得府上,当时我邀母族的姐妹来宋府小住半月,我先前同知允并不认识,只知她是旁支里的一个妹妹。”
    “我现在想起来都挺后悔的,”老夫人皱起眉,“我当时为人和气,几个妹妹既是母族的,便都是一家人。我视几个妹妹如同出,给她们裁布制衣,又从库房里挑了好些首饰送过去。”
    “几个妹妹里,我最喜欢的还是你母亲。”老夫人喝了口茶润嗓子,“你母亲那时白净,性子到跳脱,鬼灵精怪的,我都想要个女儿,想着同知允一般就挺好。”
    “我还时常拿你母亲和怀玉比,怀玉是知礼的父亲,这小子年轻时野惯了,我看着他就烦,成天用知允气她,闹得怀玉还生气了,非说要同知允比一比。”
    “我想故事停在这儿就是最好的。”
    “知允回母家了,怀玉收心了,他长大了,到底是该成家了。”
    “我挑了许多姑娘给她,一个都没看上,都快把我烦死了。又是一年夏天,我烦得紧,只好又把知允接到了府上,让她陪陪我。”
    “乞巧那日,怀玉跪在我院前,我连连将他扶起来,听他说她想娶你母亲当正妻。”
    “正妻。”老夫人加重语气,“我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是嫡出,是将来的国公爷,是圣上亲封的爵位,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
    “他将来是要娶长公主的人。”
    “偏生跟入魔了一样,做妾还不行,只能是正妻。溪丫头你想想,你母亲这般出生,若不是我提了句,怕是一辈子也来不了上京的。”
    陈在溪垂眸,什么也没说。
    老夫人看她一眼,呼出口气:“罢了,都过去了。故事的末端也就到这里了,怀玉那时还年轻,不知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我只将你母亲送走,他便乖乖娶了长公主,当年便诞下了个男婴。”
    “我今日同你说这么多,你且不要多想,你和知礼的事,我什么也不会问。”
    “只是想起你母亲的死,老太太我总觉得有些遗憾。”
    提到死这个字,陈在溪愣了愣,抬起头又看向她。
    老夫人便继续说:“我哪知你母亲这么重情义,为了怀玉一直未嫁,硬拖了十几年。”
    “我过意不去,便同她说了怀玉的近况,她翌年便嫁了,又生了你,只是没几年就走了。”
    “唉,死之前我也没告诉她,当年怀玉是真心喜欢过她的,叫她等也是真心的,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料不到之后的事情。”
    陈在溪听完,喝了口茶。
    银针是甜的。
    原老夫人今日是来给她找不愉快的。
    只是不一样。
    这不一样,陈在溪很清楚的明白,表哥是表哥,表哥不是任何人。
    只是每每想起那梦,陈在溪便不能确定了。
    同表哥在一起时,她有时会觉得不真切。
    从前不太明白,但是昨晚做了那梦,就好像有些弄懂。
    她害怕表哥冷眼看她。
    那种过分冷静的目光,她会害怕。
    可她一直不讨人喜欢……
    母亲当年宁愿一死了之,她不要她。
    父亲呢?
    她也没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她是不是长大了啊,就好像现在,她甚至懒得去赌。
    陈在溪揉了揉额,她说:“我不想嫁。”
    第68章
    晴空万里, 空气是干燥的。
    拉开门,几个下人正在给花丛浇水,娇嫩的花苞舒展开, 透着湿润。
    李嬷嬷将陈在溪送出屋。
    她粉色的裙摆在半空中荡漾开,同一旁的花苞一般粉嫩。
    顺着长廊往前, 陈在溪加快脚步, 绿罗还在等她,她不想让绿罗着急。
    刚抬眸, 她脚步一顿,连带着整个人都停下:“表哥?”
    她没想过宋知礼会过来。
    盛夏的末端,日光落在人身侧,仍旧是炽热的。
    宋知礼站在光下, 修长的指骨抵在一把伞的末端。
    他未将伞撑开。
    陈在溪多看了一眼,忽觉这伞的纸面有些熟悉。
    没等她多想, 这把伞便被人撑开, 伞面上描绘着很淡的纹路。
    “表哥怎拿着我的伞?”
    陈在溪顺势走到阴影下,又将伞接过。
    “不是要用?”宋知礼收了手,平静解释。
    “那绿罗呢?”陈在溪朝左右看了看, 却未发现绿罗的身影, 有些疑惑。
    “表哥让她先走了。”
    “哦。”陈在溪眨眨眼,走上前同他一起。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石板路上,深灰色阴影被拉长。看着眼前这一幕, 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忽然很难过。
    就这般走了会儿后, 宋知礼抬手将她手中的伞接过。
    他身姿高挺, 替她撑伞时像举了把伞。但没了伞隔在中间,两人的距离便被拉进。
    宋知礼看了她一眼:“方才同祖母聊了什么?”
    淡淡的冷香减淡了夏日炽热, 陈在溪刚呼出口气,却想到方才同老夫人说得话,瞬间紧张起来。
    她不是一个经常撒谎的人。
    ‘在朝中呆久的人,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将人看透。’老夫人看了一眼陈在溪,缓缓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叮嘱:‘千万当心,少些说些话最好。’
    想到这里,陈在溪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很轻地回应:“是老夫人同我聊了一些母亲的事。”
    “嗯。”宋知礼应了声,平缓道:“可喜欢秋天?”
    “喜欢,”陈在溪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只是如实点头:“在溪觉得秋天挺好的。”
    “沈确说十月有一天是个好日子,”宋知礼停顿了下,“他成过亲。”
    陈在溪忍不住揪住裙摆。
    ‘你同知礼说,老太太我要邀你去一趟清平寺算婚期,等去了寺上,我便让人将你送走。’
    “太快了表哥,”陈在溪回忆着老夫人的交待,一边开口:“老夫人说要带我去寺上算一算,在溪想了想,婚期好像是挺重要的。”
    宋知礼沉默了瞬,开口道:“近几日表哥有桩案子。”
    陈在溪不说话了,像是生气般。
    ‘我听人说,圣上让知礼在查江家一事,听说牵扯进了不少人,所以他这几日都在忙,你让他陪你去清平寺,他定是脱不开身的。’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梧桐院,她将伞收好,这才用另一只手去触宋知礼的手腕。
    男人的骨节很硬,陈在溪试着捏了下,却未曾捏动。
    “表哥,”她闷声道:“表哥这几日都要处理案子吗?”
    “嗯。”
    江家的事有些复杂,他暂且抽不开身。
    “那表哥不陪我去清平寺吗?”陈在溪显得有些沮丧,又去捏他腕。
    “几日走?”宋知礼动了下手,将她不安分的五指收拢住,“表哥送你。”
    陈在溪挣脱了下,低着头道:“老夫人说明日就去。”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成亲要准备很多事情吗?为什么老夫人说日子越早定下越好。”
    这话一时间也将宋知礼问住了。
    陈在溪趁机挣脱开,又用指腹去捏他的腕,一点也不消停:“表哥也不知道吗?”
    “表哥明日去问问。”宋知礼平静地回答完,问:“那几日回来?”
    “好像是三日就回来了。”陈在溪胡乱说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