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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礼摩挲着手中翡翠,询问:“没找到?”
    十九将头磕在地上:“表小姐只跟着一位叫李生的人走了,这李生是当地有名的车夫,常年在这一代生活,对这一代地势熟悉,有他带着表小姐藏匿,很难在天黑以前找到人。”
    宋知礼沉默了瞬,面色冷淡:“既是不熟悉,便找熟悉的人来找,还得让我一句一句教?”
    话落的瞬间,他将放与案上的匕首随手一骰。
    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林子里,这声音足够清晰。
    十九捂着胳膊,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十一,”宋知礼走下马车,“去找这李生住在何处。”
    这一代往左走,还有一个渔村。
    平安村的人靠打渔为生,这里的人长年同江河打交道,整日中有半日是泡在水里的,而剩下半日,则在上京卖鱼。
    李家是村里有名的一户,渔村偏僻,去往上京的路上,大家伙都指望能搭一乘顺风车。
    在这样的小村中,找到李家这户并不难。
    十一不敢松懈,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没有犹豫地将门拉开。
    主人家是个上年纪的老头,长年日晒,他皮肤像是被风化般粗糙。
    听见动静后,陈生哆嗦着双腿往门边走,抬眼见到一身黑衣的十一,吓得浑身发颤。
    十一不敢废话:“李平恩这人可听过?”
    “不,不认识……”陈生被吓得不清,抬手便想将门合上。
    十一眼一斜,手搭在佩刀上,露出黑色手柄上的暗纹。
    “大理寺寻人,包藏者一并拿下。”
    听见这几个字,陈生腿都软了,当即便跪了下来,手指着一边:“李李家就就在往右走的第三户,大人,大人我不认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这一代的木房子老化,风一吹便吱呀响,村里发生了什么,李平恩在屋中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大理寺三字以后,李平恩皱起眉,将近日里送过的人全都想了一翻。
    在刀尖上赚钱,不是没有失手过,前日里送走了个赌鬼,赌坊里的人找上门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右腿。
    这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事。
    招惹上大理寺?
    他虽是只看钱,但凡是被闹上大理寺处决的案子,他从不会碰啊。
    李平恩看了眼伤处,掀开被絮就要往暗门走。
    只是起身的瞬间,长剑出鞘,剑气凝人,不过一瞬,直刺入他的左腿。
    这一剑足够利落,李平恩尚未反应过来,没了支撑点,他直直往下跌。
    他跌倒在地,听见脚步声,僵直着头往前看。
    黑色鞋履上沾染着泥尘,来人一袭黑袍,泛着暗纹的布料上也沾染到了泥渍。
    莫名违和,他还想往上看,下一瞬,头往下一压,只敢生理性地往后缩。
    宋知礼垂眸看着他,冷声道:“你是李平恩的弟弟?”
    “大人我就是李平恩,”李平恩害怕牵扯到弟弟,不顾腿上的伤口,连忙跪下:“我就是李平恩我就是李平恩,有一辆马车,平时靠接私客赚钱,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
    “今早你弟弟接走了一位女子。”
    他用得是陈述句,语调冷静到让人不敢反驳。
    李平恩赶紧点头。
    “你弟弟丢了车跑了,你且好生想想,他会带着人往何处走。”
    他语调极平,不带情绪的冷静,到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李平恩再度抬眼,这一次瞥间了坠在男人腰间的鱼符。
    这般压迫人的气势,腰间还坠着鱼符,李平恩面如死灰,只知道自己弟弟若是被抓到就完了。
    他全身战栗,跪在地上的双膝已经不稳,刚想说话,耳边落下声——
    “想好了再说。”
    宋知礼摩挲着手中的翡翠叶子,神色越发冷冽,语调却缓和下来:“我家夫人怕黑,还等着我去接她。”
    第72章
    天气还尚彻底转凉, 林间生机盎然,高树的叶子足以遮天蔽日,将每一束光亮都遮挡住。
    陈在溪没走过这种路, 算是吃尽了苦头。
    盖住小腿的裙摆总被杂草碎石勾住,她低头扯, 又一次耽搁了赶路。
    许是察觉到陈在溪的不适应, 小李转过头,犹豫着将藏在袖中的小刀递了过去。
    陈在溪微微愣神。
    “我们这儿的女子, 不穿这么长的裙子。”
    以为她不乐意,小李又解释:“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的女子讲究多,但我们得快些了,早些到天水县早些休息, 你莫……”
    话未说完,陈在溪将手压在刀柄上。
    她半蹲下身, 对着裙摆比划着, 不知怎么下手。
    陈在溪只好扯住裙摆,用刀锋一点一点割开一个口。
    “小师傅,你现在能帮我扯一下吗?”
    小李没说完的话止住, 他摸了摸头, 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扯开了她的裙摆。
    粉色裙角只盖住小腿,陈在溪没穿过这般短的裙子, 忍不住抹掉眼角的泪花,
    小李将裙角随手扔下, 念叨了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人, 我们平村的女子才不在意这些。”
    “没事,”陈在溪缓过神, 哽咽道:“只是一时不适应,麻烦你了小师傅,我,我现在能快些走了。”
    “嗯。”小李转过身不再说话。
    其实这样的赶路是枯燥也是新奇的。
    原来叶子的边缘可以将皮肉划开,杂草茂盛到要用手拨开,而高树遮天,竟能彻底将云层遮掩住。
    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生活。
    走了不知多久,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陈在溪努力平静。
    眼瞧着天色可能暗下,她缓缓捏住裙摆,声线颤抖:“小,小师傅,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
    “快了快了。”小李用双手拨开杂草。
    “你慌什么?”回过头见她发抖,小李有些不理解:“你们城里人怎么都喜欢这般问,我从小就在这山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处我都走过,除了我哥,没人能比我更熟悉这里。”
    “嗯。”心脏仍然有些难受,陈在溪勉强笑了下。
    眼前这处的杂草茂盛,已经及腰。好不容易拨开杂草,锋利的边缘又将手掌心割出小口,疼痛袭来,陈在溪仍努力往前走。
    只是稍一不疏忽,脸侧又被划开,细细的伤口落在裸露而出的每一寸皮肤上。
    比起来时的轻松,她此刻狼狈到不在像自己。
    重复了无数次这个动作,遮天的树叶才终于散去。
    稀薄的光落在双眸,她怔了怔,抬起眸。
    视野一瞬旷阔,远处的山连着山。
    这里竟是一处悬崖。
    小李已经大着胆子走到悬崖边际,垂眸朝下看,看着看着,他笑了出来,问:“高吗?”
    “高……”陈在溪不敢往前,还愣愣的。
    小李却不怕,只道:“你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自然觉得高。”
    “我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其实她离悬崖边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害怕地往后退:“但我也觉得高。”
    “怕什么,”不知想起什么,小李轻松地说:“跳下去也不会死。”
    “啊?”看着小李这副模样,陈在溪全身僵住,不可避免地进行联想道:“那我,我们要跳下去吗?”
    “骗你的,”小李拍拍手朝她走去:“我哥收了你家阿婆这么多钱,我要是让你跳,回家他不得给我一顿打。”
    陈在溪手足无措起来。
    “我们走下去,走下去!”
    小李叹气,哥哥说得对,城里人都是傻瓜,可不能逗。
    他指着前面的路又解释:“前面有路的,从这儿下山,半个时辰就能到山底,山下呢有我家的船,我们走水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天水县,还不会遇到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