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他看着推门进来的林熠问。
林熠没答他，把瓷盅从他面前推开，面无表情说：“你别喝了。”
……
当年林熠加入球队时还在读初三，只在高中部挑孩子的教练恭迎了这位少爷以及他的“贴身侍从”王明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球队就迎来了全面赞助，球衣、球鞋、每次训练时的水和晚餐，就别说出去比赛时跟在校巴后面的补给车了。
程续在的那两年，让一中的篮球队享誉全省的已不再是全队超高的颜值，更不是敢打敢拼的精神，而是让人匪夷所思的福利。
一年四季，四双鞋，八套衣服，全是名牌，就连冬装的羽绒服都是定制款，训练送水就算了，居然还配餐。
程续对胡萝卜和哈密瓜过敏，在球队两年，吃了几百顿免费的晚餐，这两样东西，却只出现过一次。
他到现在都能对这事儿有印象，是因为那哈密瓜据说很甜，队友吃过后切切怀念着，却再也没盼到过，就别说同时消失的那道胡萝卜炒牛肉了。
学校里没人知道他对这两样东西过敏，在食堂打饭时避过就是了，在球队那一餐，他不过是把胡萝卜扒拉开没吃罢了。
……
程续不得已深入了上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胡萝卜过敏？”
“忘了”，林熠把手里的勺往碗里一扔，“我去找地儿抽根烟，你自己吃吧。”
程续看着他的背影，闷了几秒，开始认认真真吃饭了。
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然后莫名其妙地发脾气，难道还指望自己上赶着哄？
不止两根烟的时间，人回来了，没再坐回程续身边，他在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准备离开。
“过来！”
林熠看着他，脚下并未挪动半分。
“把这个喝了。”他朝那窝被嫌弃的粥偏了偏头。
“心疼我？”林熠卷起半边唇角。
“心疼粥”，程续有点无语地摇了摇头，“算是医嘱，这粥对症胃病。”
……
昨晚医院那张八十公分的床，周泽是怎么都不想离开的，但他可以熬，程续可不行，呆到凌晨一点,他径直折回机场返航了。
到北京已经凌晨五点，出机场到酒店又是一小时，睡了不过两小时，洗把脸就到楼下开会了。
精神上是万分满足的，□□也一定程度上表示满意，但中午，秘书却是在会客厅找到了抱着手机睡过去了的周总。
六点会议结束，周泽忙不迭撤退，没走远，就在酒店的行政楼层侯着。
今晚，Frank有空，约了他有一场推心置腹的交流。
陆菁的去留成了他的心病，为了取悦心上人能盗取公司资料的姑娘，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有胆识，但也不是一般的理想主义。
周泽也是理想主义的人，所以，他知道这种人的毛病，不管如何聪明，不管如何有大局观，抵不过心上人一个眼神。
Frank是他第一个老板，半生本事对他倾囊相授，他是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
四十分钟以后，Frank被服务员引到了他桌旁，脱下西装扔在身旁，“两公里，一小时，幸亏我备着公司心梗的药。”
周泽给他斟茶，“真的备了，还是说笑？”
Frank老脸一肃，“丰泽要收购莫瑞？”
周泽笑了，“放心，那可能还得十年。”
Frank端起茶杯，睨他一眼，“吓死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咋咋呼呼的，能不能考虑一下老年人的承认能力？”
周泽低头拂动茶盖，“陆菁…很喜欢林熠…她和您提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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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秘密
“很喜欢？什么样的程度？”Frank的脸颊紧绷着。
“可以为他放弃事业的程度，她准备离开丰泽去正弘。”
周泽不会把陆菁在丰泽做的事儿告诉Frank,但也不打算隐瞒她对林熠的感情，他相信Frank有足够的智慧能在尊重她的同时给到她建议。
茶杯在桌面重重一顿，褐色的茶水溢出杯口洒在桌面，Frank面色铁青，一双从来不露声色的眼里火气腾腾。
完全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周泽愣了片刻，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询问的服务员。
“喜欢上林熠真的不是陆菁的错”，用餐巾布擦干桌面，重新给Frank斟满茶，周泽实事求是说，“林熠的硬件软件都摆在那儿，而且在社交圈的口碑也不差，照理说，两人如果真能在一起…”
“你是真不知道吗？”Frank一脸冷峻地打断了他。
“哪方面的？”这对话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自己的预计，周泽莫名有点紧张。
Frank沉着嘴角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看着他说道：
“前年莫瑞亚太的数字极为漂亮，公司年会的氛围很热烈，林熠和我坐一桌，大大小小的头儿排着队凑我们这儿敬酒。
林熠胃不好，也绝对谈不上随和，属于谁敬酒都不太给面子的那种。
那天晚上唯独研发中心一个小主管给他倒两杯酒，他都喝了…
年轻英俊的男孩，博士毕业才三年，明显是鼓足勇气上来的，我在一旁看他斟酒的时候手都在颤，落在林熠身上的那个眼神是赤裸裸的迷恋。”
Frank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终究继续说道：
“第二天晨跑，我在行政楼层看到他从林熠的房间出来。”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蛛丝一样裹住了周泽的心，连带着他的喉咙都有些嘶哑了。
Frank沉着嘴角摇摇头，“第二天的晚宴，林熠看都没看他一眼。”
……
一场饭，两人各怀心事吃得好不沉闷。
临别时Frank强打精神调侃他一句，“我提不起精神是因为担心闺女，怎么感觉你比我情绪还低沉，难不成你还怕周家后继无人吗。”
周泽笑不出来，抽着眉头重重呼出口气。
两部车一前一后驶离地库，他打开车窗，冷峭的风扑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让他懵懂的脑子多一分清醒，林熠喜欢男人？还是兴致到了玩玩而已？
这些年，坊间总有一些和他相关的传闻，对象无外乎是这家的千金，那家的名媛，还真没有说过他和哪个男人过于亲密。
港媒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些个二代三代的，哪怕只是捕风捉影都能给你编排出上中下三集，没拍到，那应该是真没有吧。
周泽的心稍稍定了定，没定个半分钟，Frank的电话进来了，“今天的事儿你别告诉陆菁，我想想怎么和她沟通一下。”
“放心吧！”周泽应承着。
“还有个事情…”Frank在电话里沉默，周泽关上车窗，车内一瞬静下来。
“在美国开会时我也碰到过一次他带人回酒店，说也奇怪，这两个男孩儿轮廓有点接近…算了，改天有空坐下再聊。”
“Frank”周泽慌忙喊住想要挂线的他，“不要对我有保留。”Frank不是一个打电话和他说这种闲话的人。
“你知道程医生很有辨识度吧，两个男孩儿的轮廓都有点像他…但真的有可能就是我敏感了。”
……
车龙蜿蜒，一眼望不到头的车灯夹在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和霓虹之间晃得周泽头晕目眩。
Law递给他一支水，“二少爷，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周泽恍若未闻，一个电话拨给了骆叔，“骆叔，您知道当初林熠为什么没去美国吗？”
林熠高中毕业后并没有离开江中，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周泽躲不掉能听到一些他的传闻，有说他准备在家族企业先锻炼几年的，有说他病了一场需要休整的，甚至有说是为了等一个女孩儿一起出去留学的。
真真假假，但有一点是确认的，他至少拿到了两所藤校的offer，因为校方在官网大肆宣传了。
并不是学习拔尖的人，但作为学校田径队和篮球队的主力队员长期代表学校参加各种赛事并获奖，再加上从小到大参与过数不清的慈善活动，英语又几近母语，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通往常青藤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