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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听我回答什么?”
    “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这么做?!”坎苏挣开他的手,动作利索地取出暗刃,没有半分犹豫地架在他脖子上,一步一步抵着他向前走。
    微弱的光从窗门透进来,照映坎苏琥珀色的瞳孔,还没有走几步,普路托就停住脚步,他笃定了坎苏不会动手。
    “亲人……”普路托好笑,“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评价我的么?”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坎苏极力压下心中怒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她发现她错了,她实在看不懂普路托,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原来有人真的可以生来就是恶人,原来他们之间还有种危险的爱,叫作猜忌、盲目,以及心理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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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一粒粟中藏世界(四)
    普路托站得笔挺,丝毫不畏惧坎苏,他叹一声,少有的愧疚在他眉眼之间一闪而过:“坎苏,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跟着我,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坎苏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压下手,刀刃在普路托的脖子上留下红色的压痕:“我是说过,可我也说了,你若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我也不介意亲手了结你!”
    普路托看着她双眼,坎苏眼眶泛红,他忽地发觉,好似先前一切旖旎的情事都只是他空想,都只是他在世几十年做的一场梦,他也知道他做的已经无法求来原谅。
    “你又能如何,我死后,你也活不久。”普路托做过两个打算,一是报复家族后假死,换个身份潜入人群做一个普通人,二是心甘情愿被坎苏杀死。
    东方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对不起坎苏,爱与恨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打上死结,他不否认,在过去几年,他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不会对他假情假意、阿谀奉承,不会背叛他的女人。
    “你别说话!我现在恨不得把你打一顿,把你清醒了!你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西洲的律法管不到你是吗!你不仅做了件蠢事!你还亲手将那些爱你的人送上了绝路!你的心呢!你的良心呢!你为什么这么做!!”坎苏怒不可遏,抬手往他脸上打了一拳,他踉跄着向后倒,绊到绘室地面堆积的颜料后整个人倒在了地板上。
    坎苏跪在他腰间,欲将人打个清醒,动作却滞在了半空。
    他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此刻所说的话就是将死之言,于是,他语气软下来:“坎苏,我未曾后悔,”错是他一手酿下的,情是他自己辜负的,怨也怨不得他人,“我也有想过应该怎么和你过一辈子,可是,母亲的仇我也要报,我放不下执念啊。”
    坎苏闭上眼,不愿听他说话,从她上下两睫合并处溢出一滴眼泪,滴在普路托的脸颊上,同一时间,暗刃进入他的动脉,一瞬间的事,她感到手指蓦然变得温热,令她全身震颤。
    这是普路托第一次听她的话,连最后的决绝都没说出来,他只是安静地离去,眼中漾着无名的热泪。
    坎苏听到她的通讯器中响起了一阵白噪音,人声随后传来:“姐姐,大部分人都转移到了陆地上,燃料也在各处都布置完成,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点燃?”
    “……十分钟之后。”
    坎苏有些抓狂,她猛地扯下通讯器的连线并扔到一边,砸到旁边的画架,“砰——”一声,响声回荡在封闭的房间,她起身去开灯,现场遍地狼籍,触目惊心,仍心有余悸的她扶墙倒下去,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发疯似的锤地,无声发泄着不知该怎么发泄的情绪,她心跳逐渐变快,跳到心脏仿佛快从口腔中跳出来,她觉得反胃的感觉愈发深刻,并感到一阵晕眩,但很快她调整好呼吸,像是有了一个目标似的,俯身将普路托还未冷却的躯体背上,朝门外走去。
    绘室的陈设极为简陋,素描所用的石膏像整齐摆放在窗门角落的柜子,此刻已经被溅上了血迹,画架上还剩余了一副未完成的画作,它被坎苏打倒在地上,遮盖的纱布被掀开,是一副红地格外灿烂的木棉花,还有一副格外惹人注意,在角落里的画作——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的《闩》。
    坎苏,抑或是普路托,他们身上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挑明了说就是见光死,根本不值一提,他们过去有的只是隐秘后无法描述的心悸,在过去无数个日夜,织成无法逃脱的蚕丝,作茧自缚;他们也像地下的蠕虫,即使在阴暗潮湿的泥地中破土,却还是没有见到他们梦寐以求的月光,而是依然在暗无天日的穴中苟延残喘。
    火焰烧坏了游轮左侧的燃料储存室,冲击力使船身往岸边倒,坎苏立刻脚步不稳地撞在了廊道左边的墙壁上,她撞到了画框边角,吃痛地咬了咬牙,又往前走,火焰弥漫的速度很快,还未走几步,她就看见了破门而入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