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他回来了几次，许是间隔的时间太久，吴大平后来竟然说想跟他一起去城里。
怕吴大平真的纠缠，他就把吴大平的身份证藏了起来，骗他说他的身份证丢了，不能和自己一起坐火车去城里。
吴大平这才安分下来。
他是个农民，就该好好待在村里，以后找个不错的女人结婚生子，生出来的小孩继续当农民，这是他们这个村子里最正常的循环。
至于他们这点破事，陈辰都已经给他干了几次，也足够他回味余生了。
第二天，吴大平送他到了火车站，高壮的男人像个不安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追问他。
第三天，“你下次啥时候回来啊？”
陈辰从车窗探出头，难得良心发现，软声道。
“不知道呢，你别等我回去了。”
“俺会给你看好家的。”
吴大平固执地看着他，憨厚的笑容如同孩子般天真。
陈辰心中忽然生出点微妙的情绪，避开他的目光，“我那屋枕头下面给你留了东西，你回去记得拿啊。”
吴大平认真点了点头。
鸣笛声响起，陈辰看着站立的人影越来越远，拉下窗户，叹了口气。
第06章
下了火车，大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高楼大厦高耸入云，街上行走的人也自带一种城市人的高傲。
在火车上挤了三个小时，身上都有了汗味，陈辰不自在地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拉着行李赶快回到了出租屋。
换上唯一一套西装，下午，他和食品公司的代表签了合同，顺利拿到两万块钱的费用。
打入银行账户后，看着突然暴增的余额，他激动地差点就要跳起来。
走出银行，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
“小雨，对，我回来了，晚上一块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大餐怎么样？”
“别替我担心，我有钱，你放心吧。”
“哈哈哈哈那就说定了，下班了我去接你。”
优雅高贵的西餐厅，彬彬有礼的服务生，陈辰昂首挺胸走进去，在秦小雨惊讶的目光下报出预约的号码，被服务生领到安静的座位。
秦小雨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忍不住偷偷打量，忐忑地小声说。
“这个地方看起来好贵啊，陈哥，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没事，就在这里。”
陈辰气定神闲地为他们点了双人套餐，很快，服务生微笑地端着食盘过来。
菜量很小，摆放精致，口味也和他们常吃的盒饭大不相同，陈辰甚至偷偷吐掉了五分熟的牛排，但在这座小城里消费最高的西餐厅吃饭，这件事本身的象征已经大过了食物带来的味觉感知。
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陈辰放下刀叉，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秦小雨。
“小雨，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打算辞职，去更大的城市发展。我这儿有一些存款，足够到那边租一个更好的房子，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他的暧昧对象秦小雨，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办理离职手续的进度比较缓慢，他们公司特别缺人，不想放陈辰走，一直拖了一个月离职手续才有了进展。
秦小雨也已经辞职，和他住在一起了，两个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临走前两天，陈辰请几个朋友一起吃饭，酒过三巡，其中一个朋友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前几天，那个食品公司的人去你村子里看地，说你邻居一直在问你的事。”
陈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色微变，“邻居？”
朋友跟说笑话似的，随口回答。
“一个男的，挺壮，还有些凶，非不让公司的人进你那屋，动你的地，但是公司的人拿出来你们签的合同后，他就不吭声了。”
闻言，陈辰松了口气，不以为意道。
“那没事，我邻居可能以为别人不经允许进了我屋，关心我罢了。”
他原本想再瞒久一些，等自己去了大城市，彻底抛开联系了再说，没想到食品公司的人这么快就去村子里了，当然会碰到吴大平。
吴大平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离开的事情，也猜得出他不会再回来。
之后该怎么做，吴大平会明白的吧。
关于村子里的一切，和吴大平的所有纠葛，都在酒水中一饮而尽，酣然忘却。
第07章
离职手续办理妥当，他们订了下午的火车，去真正的一线城市闯荡。
中午吃完饭，秦小雨去朋友那里取遗漏的东西，陈辰在出租屋里等他，突然间有人很凶地敲响门，他纳闷地走过去，居然是吴大平。
吴大平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包裹，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神色，胡子拉碴，好像几天都没洗过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沉。
他看到陈辰的刹那间，就钉住了他，一声不吭。
陈辰被吓得烟都掉了，从未这么慌张。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吴大平并没有打算告诉他自己艰辛寻找的过程，只是定定地凝视着陈辰，“你去哪儿，俺和你一起去。”
“你在说什么啊！”
陈辰不想被邻居听到他们吵架，一把拽住他，拉进来，砰的关上门。
“你不是看过合同了吗，我已经把屋子和地租出去了，二十年！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吴大平的神情岿然不动，固执地重复着。
“俺也不回去了，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你脑子有病啊！你干吗跟着我？”
陈辰费解地看着他，明明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吴大平这个木头脑袋还是一根筋，非逼他说出最直接的话。
“你凭什么跟着我？咱俩是什么关系？是炮友！说白了连炮友都不是，就是几次交易而已，你还当真了？”
嘲弄的话语太锋利，吴大平抿了抿唇，有些受伤地看着他。
“俺们村的习俗，你肯让俺干，就是俺媳妇了。”
“放屁！”
陈辰快被他搞崩溃了，时间在分秒流走，他不希望秦小雨回来看到吴大平。
在秦小雨心里，他是积极上进有前途的男朋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和一个农民之间的龌龊事。
攥了攥拳头，陈辰咬牙说。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让你帮我干活才陪你上床的，你一个村里的糙汉，总是俺俺的叫唤，不刷牙不洗澡，身上总一股臭味，你凭什么以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要住大房子开汽车，你觉得你配跟着我吗？”
被他满怀恶意的羞辱镇住，吴大平愣住，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无措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
他听明白了，陈辰嫌弃他。
找上门的气势逐渐减弱，他局促地搓着手，自卑嗫嚅着。
“第一次是俺不对，可后来你都同意了的。你给俺干，收下俺的东西，这就是媳妇，你别生气，俺...我、我会好好挣钱的，当一个城里人。”
他难过地低下头，高大的身体比地面还矮，弱声道。
“你别丢下俺一个人走，俺想跟着你。”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给我滚！”
陈辰厉声赶他出去，推推搡搡，但吴大平不愿走，硬是没让他推动，扒着门框无措哀求。
“俺知道你嫌弃俺，俺都改，俺、我以后每天都刷牙洗澡，挣的钱都给你....”
陈辰不想再听这些笨拙的情话，太阳穴突突直跳。
楼梯里响起欢快的笑声，是秦小雨回来了。
陈辰脸色一变，猛地推开吴大平，猝不及防的吴大平被门沿绊倒，往后撞到对面的防盗门上，包裹滚落到楼梯下面。
正在上楼梯的秦小雨笑盈盈地挎着包，被突然的包裹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抬头看到陌生的吴大平后愣住。
她有些害怕地赶紧跑上来，躲到陈辰身后。
“陈哥，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