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从师姐口中说出来，秦落月诧异至极。
她一直以为师姐只醉心研究，不会在意这些人情往来，准备自己出手，帮师姐讨回公道，却没想到师姐竟也变了性子。
不过这对师姐来说是好事，秦落月便没有插手，退后两步，看师姐打算如何同沉玉谈判。
同样愣住的还有沉玉。
抬头望向罗绮，眼中闪过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
顿了顿，她终于开口，嗓音干涩沙哑，却尚算镇定。
“罗姑娘想要什么？”沉玉的目光从罗绮脸上转移到秦落月身上，难以自持地捏紧手，“奴婢身份低微，只在蓝小姐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能用。”
提起蓝烟柔，罗绮目光一冷，面色却松了几分，似乎有要答应的兆头。
自己有落落做靠山，又是郡主的干孙女，于权于势，她并不奢求，心中唯一记着的，就是曾经被蓝烟柔囚禁的艰难岁月。
那是她终生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沉玉是蓝烟柔的亲信，若有她帮忙，自己扳倒蓝烟柔指日可待。
也正因此，罗绮心动了。
可就在她要答应时，秦落月突然开口。
“我师姐同沉玉姑娘诚心相交，姑娘你为何要如此坑她？”说话时，秦落月甚至勾了几分笑容，看向沉玉的目光却有几分危险。
她瞥了一眼门外，冷笑道：“同蓝烟柔有仇的又不止我师姐一个，你难道就不恨她吗？拿我师姐当刀使，你当我是死的？”
沉玉面色一慌，跪下连连摇头，“王妃息怒，奴婢并无此意！只是奴婢知道罗姑娘与蓝姑娘之间有过节，想来能让罗姑娘心忧的也只有此事，所以才大胆猜测……”
“够了！”
秦落月呵住她，“这些话你说给旁人听或许有人信，可你说给我听，我却是不信的。”
她一双星眸璀璨明亮，仿佛一眼能看入沉玉的心底，看穿她的本来面目。
这一眼便看得沉玉口干舌燥，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张不开嘴。
“若你真是那等蠢笨无脑胆怯懦弱的人，蓝烟柔不至于将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成玉姑娘谈判是要拿出诚意的，若你拿不出诚意，就算有王爷护着你，我也要追究到底。”
秦落月笑笑，走到门前，将手放在门栓上，笑容已经渐渐淡去，漠然道：“你最好想好了再来找我师姐，若是再敢坑她，就算你嫁给连遇青为妻，我照样除了你！”
方才那一刹那，她想用王妃的身份来压沉玉，可想到师姐，秦落月终究没张得开嘴。
打开门的刹那，冬日暖阳照射漂浮的尘埃，伴着细碎雪花飞舞，秦落月再也不看身后二人，钻进拳头离去。
连遇青担心她会伤害沉玉，没等秦落月走远就冲进牢房，正好见到沉玉跪在地上面向罗绮。
纵然知道罗绮是辉阳郡主的干孙女，可他还是忍不住发怒，“沉玉如今是良民，是自由身，罗姑娘何至于如此轻贱她？”
罗绮还沉浸在秦落月离去的茫然中，突然听到连遇青的声音，脸色不由冷了下来。
“连大人定然是家世显赫吧？”罗绮讽刺地看了一眼，“否则如何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
她就差把不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连遇青就算再傻也听得出来。
“你……”
“大人，此事与罗姑娘和王妃无关。”沉玉上前拦住关心则乱的连遇青，看向罗绮的目光充满愧疚，“罗姑娘，方才是我不好，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让您无端受牢狱之灾是我之错，我改日再来看您。”
她说话时罗绮就已经转过身去，显然不愿意听她多言。
倒也不能怪罗绮。
沉玉提出要与她联手对付蓝烟柔时，罗绮真的心动了，可后来落落的话提醒了她，想要对付蓝烟柔的不止她一人，沉玉竟然能狠下心离开蓝烟柔，必定对蓝家也有怨憎，这根本不是报答，而是利用她来对付蓝烟柔。
罗绮本以为沉玉是个淳朴的人，没想到她竟然连同病相怜的自己都要算计，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次有落落帮自己挡下，日后她也会多长个心思。
连遇青只恼怒秦落月和罗绮对沉玉的冷漠，心中对她们的那点愧疚渐渐消失，扶起沉玉离开牢房，便命人看守住牢房，不许让人接近。
当然，这禁令只是他的态度，若秦落月真要来看罗绮，谁也拦不住。
而另一边，叙王的帐篷里，秦落月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盯着地上乱窜的白狐心不在焉，就连沈叙白随后而来都没有发觉。
“落落，你们在屋里说了什么？”
见她这般神色，沈叙白心中担忧，上前握住她的手。
“没什……”秦落月不想把那些话告诉沈叙白，可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
“我虽听不到你们说了什么，可也知道绝不是没什么。”沈叙白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热切和期待。
想到他这两日挂在嘴边的信任，秦落月犹豫一番，还是把实情相告。
“我知道连大人心疼沉玉，可我同样心疼师姐。此番本就是他们对不起师姐在先，凭什么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说起心中这点怨气，她便忍不住冷哼，“若不是还想将沉玉化为己用，若不是我自幼受到的教育不同，早就把她拉下去打一顿了！”
告诉自己谨记平等是真的，可生气也是真的。
沉玉和师姐都是受害者，为何沉玉还要抓着师姐不放？若她光明正大同师姐提出合作，自己也绝对不会反对就是了。
“你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只会让我……们心疼。”见她仍旧气鼓鼓的，沈叙白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顺气，“此事交给我，明日便让沉玉来向你们请罪。”
秦落月冷哼，“难道我稀罕她向我请罪不成？”
“她不来向你请罪，你怎么让她为你所用？”沈叙白捏了捏他的手，“你且安心，至于连遇青那边，交给我就是。等此间事了，他也要来向你请罪的。”
沉玉是他连遇青的心头肉，难道罗绮就不是落落的心头肉了？
话是这么说，可想起自己要为罗绮讨公道，沈叙白仍旧忍不住酸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