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站在琪格身旁，当然察觉到了蓝烟柔的愤怒，轻飘飘地反问道：“童言无忌，蓝姑娘应该不会同王姬计较的吧？”
好不容易恢复脸上的笑容，蓝烟柔极力保持淡定，但声音仍旧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怎么会呢？王姬天真纯善，玉雪可爱，我很喜欢。”
可听她要把喜欢二字碾成粉末的态度，着实看不出喜欢。
不过琪格并不在意，反倒像是得了她这句喜欢的鼓舞，一个劲儿地往她心窝子上捅刀子。
“我听他们说你心善，可你为什么总针对王妃姐姐？是因为不喜欢她吗？”
“……臣女没有。”
“那你想去看望她，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呢？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自是想去的。”
“你去找王妃姐姐，是因为想看望她，还是想看王叙王殿下？”
“……”
走向牢房的这短短一路，蓝烟柔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绞得不成样，还是沉玉眼疾手快，重新递给她一方丝帕，才没叫人发觉她的不对劲。
终于到了牢房前，琪格对蓝烟柔的态度也不再抗拒，多了几分亲近，甚至敢拉她的手。
“蓝姐姐，阿绮姐姐才被人诬陷过，她肯定不想看到那些人，你跟我一起进去问好不好？”
“这样不太合适吧？”蓝烟柔婉拒，“我们都是女子，贸然前来已经不合规矩，万一打草惊蛇……”
“不过是问几句话，有什么打草惊蛇的？再说，蓝姑娘如何断定他们背后还有蛇？”罗绮嘲讽道。
这一路上她不怎么说话，刚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吓得琪格都不敢说话了。
蓝烟柔瞥了一眼琪格，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越发柔软，“我知道罗姑娘误会我，既如此，我就和琪格王姬同进去，证明我的清白。”
“请吧。”罗绮令人打开牢房，自己就站在门外听他们提审犯人。
虽然连遇青不在，但寺丞和寺正还未下值，看见琪格手里的令牌，只能给她们行方便，搬来两把椅子，好让她们坐下。
可不管是琪格还是蓝烟柔，从前都未曾提审过犯人，大理寺丞和寺正也只能询问文录上有的问题应付过去。
敷衍了事后，临走前，蓝烟柔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可有人认识我？”
那些马夫都是临时借调过来的，从前从未离开过北山猎场，更没入过京，哪里会知道蓝烟柔的身份？
听她这么一问，自然是老实摇头。
蓝烟柔不管其他，她只要得到这个答案便够了。
因牢门没关，她走出去对后在外面的罗绮道：“罗姑娘刚才可听见他们的话了？”
“听到了，他们说未曾见过蓝姑娘。”罗绮莞尔，转而将目光落到沉玉身上，“但不知他们有没有见过沉玉姑娘？”
“既然罗姑娘好奇，那就让沉玉进去试一试便知。”蓝烟柔挥手示意。
沉玉头也未抬，进去大声询问那些马夫可曾见过自己，得到的答案亦是未曾。
“如此可能证明我和沉玉的清白了？”一通自证清白下来，蓝烟柔已是冷笑连连。
“蓝姑娘自然是清白的，可沉玉就未必了。”罗绮双手抱怀，“曾有人瞧见我不在帐篷时，沉玉姑娘进过我的帐篷，不知你进去做何？可与放在我帐篷里的鹿血有关？这么巧，你进过我的帐篷，帐篷里就有了鹿血，下午王爷的马就受了惊，险些冲撞了王妃和蓝姑娘，此事当真与你无关吗？”
她素来不喜有人在旁伺候，当时既然他不在帐篷里，那帐篷就是没人的。
这种情况下，沉玉还要进帐篷，那就显得尤为可疑了。
没想到罗绮会如此咄咄逼人，蓝烟柔拧起眉头，揪着手帕冷声道：“既然没有证据，罗姑娘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我可没有蓝姑娘这样的善心，那日若非王爷骑术精湛，又有王妃救你一命，你只怕早就摔下沟渠，现在也该躺在床上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沉玉姑娘放的鹿血！事到如今，蓝姑娘还能容忍她留在身边，若不是蓝姑娘在背后指使，那你真是善良得令人咋舌！”
这几乎是指着蓝烟柔和沉玉的鼻子骂了。
若不是蓝烟柔足够镇定，倒真叫罗绮说得露出马脚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起伏，勾唇笑道：“我相信沉玉是无辜的，既然罗姑娘怀疑沉玉，那就请你找出证据！”
大门敞开，外面的争吵落入牢里马夫的耳中。
穿着不太厚实的冬衣，沿着墙角坐了一排的马夫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当着贵人的面不敢怨声载道，只能把愤怒压在心底。
最角落里的瘦高马夫蜷缩着手脚，将细长如竹竿的四肢收成一团。
可不知他听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门口，眼底露出些许震惊和思索。
这瘦高马夫不曾注意到，被高墙掩盖的阴影中，手里抱着马鞭的少女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没过多久，外面的争吵渐渐歇下。
蓝烟柔自恃温和，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罗绮大声嚷嚷，加之侍王身边的夜一亲自来请罗绮见面，她更是气得面红耳赤，在崩溃边缘拂袖离开。
等蓝烟柔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罗绮才问夜一，“你家王爷不是找我有事吗？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罗姑娘不必过去，王爷说了，那日在马场贿赂马夫的人已经找到，这会儿正要关押起来呢。”夜一拱手。
“当真？”罗绮面露惊喜，牢房里的人更是如临大敌，不知不觉间一个个都不自在起来。
而听到夜一的声音，琪格就已经出去了，这会儿房门没关，房中也没有官吏，这些马夫便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还有几个大胆的透过抬头张望，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两个官吏架着，从地上拖过去。
外面的贵人越走越远，牢门也被关紧，可牢房里面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小声道：“上回来找咱们的人不是说安全得很吗？”
那位自称是贵人的人，如今看来，那位贵人也是惹不起叙王殿下的！
连那位贵人都惹不起，又何况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