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生带她领了办公用品,和她自我介绍:“我叫卞文颖,枝枝姐叫我阿颖就行,我还在实习期,主要负责公司内部达人?库的账号运营,做一些编导策划工作,莜莜姐让我之后多?跟着你学习。”
第一次被?职场上的同辈论“姐”这个称呼,许枝诚惶诚恐:“互相学习,我也不是?专业出身。”
她提前打预防针:“跟我的账号,你之后应该少不了要面对一些污言秽语。”
阿颖腼腆地笑笑:“我都明白?的,之前跟过?几个账号,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
坐班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除了偶尔和阿颖科插打诨几句,许枝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本?上,她好像快忘掉所有让她不平静的人?和事。
再抬头已经是?饭点,阿颖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食堂,许枝欣然接受。
归棹的食堂在二十四层,居于二十一至二十七层中间。
二十四层没有办公区,除了自助开放的食堂,额外有公司内部的水吧和游戏区。
只要有一张归棹的工卡,就能享受到低折扣、种类丰富且菜单每周轮换的员工餐。
短暂分道扬镳,许枝取了碗蛋羹和素食沙拉,再和阿颖碰头一起排队结账。
队伍一点点前进,等待的几分钟,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八卦声:
“市场部那位外派结束了你知?道吗?”
“知?道,听二十七层的人?说,今天她一早就被?叫去了总裁办。”
“啧啧,陆总前脚重新入职,她后脚就提前结束外派回临南,很?难不让人?多?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陆总前脚得知?那位要提前结束外派,后脚才决定重新上任呢?”
话音停下,紧接着响起一阵不谋而合又讳莫如深的笑。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社交距离下许枝和阿颖都听得很?真切。
许枝跟着队伍往前迈了一步,只觉今早看到陆放留给她字条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倦怠感又开始复苏。
阿颖的神情显然有些激动,但?碍于周围人?太多?,只能按捺着忍住表达欲。
一直到结完账远离聚集的人?群,她才兴致冲冲地开口:“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什么想法?”许枝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两人?找到空位坐下来,阿颖看看四周,压低嗓音:“就是?陆总是?为了莜莜姐才重新上任的事啊。”
许枝眼皮跳了跳。
“枝枝姐,你刚来应该不知?道,归棹最开始初创三人?组,就是?陆总、池董和莜莜姐。”
“不过?那会莜莜姐谈了个外籍男友,对事业不太上心,分手之后才逐渐把重心转移到事业上。”
“三年前,莜莜姐第一次晋升被?暗箱操作阻拦,主动要求外派到漠北没多?久,陆总就毅然决然抛掉了手里大半的公司股票离开了管理层,当时这件事可轰动了,都说陆总是?在给另外几个老油条示威。”
“原本?都以为陆总只是?做做样?子,结果他真走了几年没回来。”
“后来池董去了京市,归棹临南越来越走下坡路,大家?都死了心,没人?想过?陆总还会回来,可现在,莜莜姐结束外派重回临南准备评级晋升,他竟然毫无预兆重新上任了。”
“莜莜姐这些年男友换了好几任,陆总却一直单身,身边唯独只有莜莜姐一个异性好友。”
“完全就是?性转钟无艳,占着好友位漫长?又无望的单恋。”
即便阿颖的情绪很?激动,主观色彩也浓重,都快要把陆放这样?的人?描述成一个只知?道追着爱情跑的“恋爱脑”。
可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很?完整了——
除去陆放和她领证结婚的插曲,完全找不到任何逻辑错误的漏洞,毕竟陆放也曾亲口告诉过?她,回临南,他更多?不是?为了他自己。
许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
四肢百骸蔓出痛楚,她使劲扯出一个平静的笑,试图掩藏自己那点不甘:“你不是?还在实习期吗,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阿颖掏出手机:“我拉你进公司内部群组,这点八卦几乎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
“我想起来了,匿名论坛还有个帖子,是?几年前年会陆总和莜莜姐同台表演的视频,叫什么来着……‘主唱和贝斯手的神仙爱情’,应该是?这个,你试试能不能搜到。”
周围的环境很?嘈杂,可许枝一瞬间却觉得所有都在趋于平静。
面对一样?样?接踵而至的“证明”,她甚至麻木到心如止水。
她几乎是?机械着点开了那条匿名帖。
没开声音,画面模糊,偶尔抖动。
可视线最焦点处,沈莜握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像朵盛开在人?群最喧嚣处的花,而他身后的陆放安静抱着贝斯,甘心做一株陪衬的绿叶。
许枝从来没见过?陆放这样?的一面。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会如此安然又游刃有余地扣在琴弦之上。
就和帖子下面的评论一样?,这样?的两个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进度条一点点往后移,许枝依旧紧盯着画面,可她的视线已然失焦。
恍惚中,她听见阿颖在喊她,似乎很?诧异:“枝枝姐,你怎么流泪了?”
她回过?神,抬手,果真摸到潮湿。
真奇怪,眼泪这么汹涌,她却没发现自己哭了。
许枝使劲抹了抹,勾起笑:“我没事。”
她不过?是?闪回了这几个月的种种,像做了一场飞沙走石的梦。
现在,梦境已经到了终点,她是?时候该醒了。
第61章 (大修,需重看)
聚餐定在了临南的一个高级会所。
下午五点下班打卡, 许枝和沈莜约好?了六点直接在会所门口见面。
已经八月底,天黑的越来?越早,暑气也逐渐冷却。
沈莜停完车下来?, 就看见许枝坐在香樟树下的长凳上, 身上的衣服还是出勤的那套棉质白裙。
白天看她,这套纯白的连身裙把她纤细的身段衬得袅娜翩跹, 可余晖下一阵风过, 她似乎感到冷,坐姿微微蜷缩,无意?识抚着露出的光洁手臂, 被光线勾勒的面容无故多了点惨淡的素净感。
沈莜走过去:“我车上有外套, 你要吗?”
闻声,许枝快速切了屏。
熄灭手机,她站起来?抚平裙摆,展颜道:“谢谢, 不用了,我不冷。”
“那走吧, 陆放池闻他们都到了。”
许枝应了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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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大厅水晶灯光亮如白昼,顺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穿过长廊一直到地毯最尽头的包厢。
厢内站满了人,最中间?, 几个中年男人围在一起,身边各自陪有女?伴,推杯换盏, 高谈阔论,却频频看向一旁沙发上独自端坐的年轻男人。
他西?装革履, 双腿交叠,一只大掌正?扣着岩石杯杯沿,视线盯向手机,似乎在思索什?么,眉头紧蹙。
直到包厢门打开又关上,另一道人影走近坐下碰了碰他肩膀,他才微微掀起眼皮。
“隔壁包间?的人全跑我们这来?了。这群老家伙,应该是盯准了这次我回来?找你。”
池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谁把我行程透给他们。”
陆放眼都未抬:“你不如想想,你身边现在还有几个能帮你隐瞒行程。”
闻言,池闻脸上的烦躁更明显。
他摸出一根烟就要点,身边的人抬手阻拦了他。
“要抽出去抽。”
池闻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怎么,许枝回复你了,她要来?吗?”
“没有。”
“那我抽根怎么了,我吸你的二手烟还少吗?”池闻面无表情把烟咬进嘴里。
陆放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不是要戒烟?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