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八）
面对这张笑盈盈的脸，蒋会只觉得天旋地转，憋的一[kou]气原本被吓得回不来了，又硬是被气得憋了回去。
……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他胸腔里满溢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但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直接手脚发软，捂着额头缓缓坐在了地上。
“哟，你怎么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问，一张漂亮的脸上甚至写满了真情实感地关心。
蒋会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他：“你……你……”
杜厄摸不着头脑，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好好的还结巴了”。
好好的！！！
蒋会又捂住了头。
他声音虚幻：“你刚才干嘛去了？”
杜厄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毕竟背着人掘树还差点被人发现，换谁都会稍微有点儿脸红。
此时被问起，杜厄含糊开[kou]：“我看看风景。”
蒋会简直要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韩舟成也被刚才尸体摸脖子吓得不轻，这时候还是他先回过神来。
“我们不能继续这么休息了！”
虽然不像蒋会一样能看到刚才黑暗中都发生了什么，但只看蒋会刚才的反应，再想想刚才自己感知到的冰冷触感，韩舟成已经明白过来。
“月亮被乌云遮蔽的时候，尸体会‘活’过来。而且随着乌云遮蔽月亮的次数越多，月光消失的时间也越长……这一次尸体只是手指放在了我们脖子上，难保下一次，这些尸体会不会直接掐死我们！！”
时间紧急，蒋会也顾不上跟杜厄理论一下刚才他到底有多吓人，赶忙叫醒还休息的众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众人也都不敢继续休息，纷纷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往前走。
唯独聂富城，他站起来后走了两步便愁眉苦脸起来。
“我真不行了，我这脚崴得太厉害了。”
他拉起裤腿。
确实如此，聂富城的脚踝肿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就很严重。
蒋会也看清了，可他立刻开[kou]：“但真不能继续呆在这儿！下一次月亮消失，这些尸体指不定怎么着呢！”
聂富城不说话，只是眼神瞟了一下蒋会，又瞟了一下罗晴。
现在聂富城跟罗晴是一组。
聂富城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些人里人缘一般般，属于没什么存在感，又有点儿拖后腿的那种。他觉得其他人说不定心里早就想抛下自己这个累赘了。
但罗晴不一样。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朱杨树显然很同情罗晴，两个小姑娘还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显然关系很不错。
自己现在跟罗晴一组，要是自己走不动，罗晴一个女生，就算刚才她眼都不眨地杀了两个人，但她自身条件摆在那儿，又不是什么大力士，难道还能一个人扛两个不成？
反正他走不了，罗晴就走不了。
罗晴走不了，朱杨树总不能就看着吧？
那这就两组了。
他们现在五组人，要是两组都有其他意见，蒋会总不能不听。
他倒不是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撂挑子，非要大家都跟着他一起休息，最后陷入险境。
聂富城就是看出来了，自己玩家群体里这唯一的老玩家是个好人啊，刚才那个外卖小哥乱跑，蒋会都会冒着风险去四周查看。
那现在自己这种情况，蒋会难道不会帮他吗？
例如……蒋会要是一个人扛两具尸体呢？
“我要是自己走路的话还能动，但要我抗尸体，我真扛不动了。”他意有所指地开[kou]，还怕别人不能领会他的意思，转头看罗晴，“你也别怪我，我这是脚伤了，我要是脚好好的我肯定不会拖后腿。我就是不能扛尸体，要是有人能帮我一下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果然朱杨树的脸[se]就是一变，随后蒋会也皱起了眉，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蒋会确实很热心肠，但他一个人怎么扛两具尸体？
难不成让他在竹竿中间撑着？？
不说别的，这竹竿也不是很长，后一具尸体的胳膊就搭着前一具尸体，他真在中间扛的话那就是紧贴着前后两具尸体，别说扛不扛得动，现在尸体有变化，他难道就不需要一点儿安全距离吗？
这个聂富城……太自私了吧？
哪怕蒋会脾气再好，这时候都忍不住皱眉。
就在聂富城暗自得意，感觉自己捏住了把柄时，跟蒋会一组的常廉却突然开[kou]。
“那我跟你一组吧。”
“常廉？？”蒋会一愣。
这个刚才还很怕死的高中男生脸[se]苍白，但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对蒋会笑笑，开[kou]说道：“蒋哥，谢谢你一直都在帮我。但这个游戏就是弱[rou]强食的，我实力弱，总不能一直拖累你们，连累你们也陷入危险中。”
说罢，常廉走到聂富城面前。
“聂哥，咱俩能走到哪儿是哪儿吧，别拖累别人。”
蒋会紧抿着下唇看着常廉的背影，想把他叫回来。
常廉是个[xing]格很好的人，要蒋会眼看着这种新人死在自己眼前，他真的很难做到。
但偏偏他又很清楚，常廉跟聂富城，一个体质太差了，扛着尸体走不到十分钟就会打晃，另一个现在脚崴了，眼看着也走不了多少路。
他俩这种情况很难通关目前的副本。
舍弃这两个最弱的，显然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这一回轮到聂富城冷汗涔涔。
他本来只是想[bi]其他人帮他承担自己的责任，但他可从没像常廉这样，自己主动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不同意！”聂富城崴着脚，忍着脚上的疼痛扛起了竹竿，“我还是能走的！！罗晴，罗晴！我们一组啊！！”
跟这个体质这么差的男生一组，回来他又要休息怎么办？
刚才聂富城心里算计着，觉得因为跟罗晴一组，只要自己放弃，罗晴也不得不被自己拖累。
现在形势却倒转了，他成了要被拖累的那个。
罗晴只是瞥了他一眼，压根就不理他。
蒋会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只能再看一眼常廉。
这个原本懦弱的，碰见恐怖场景会忍不住尖叫的高三男生，这时候脸上简直带着慷慨赴死的神[se]。
“常廉……”
聂富城依旧拖着崴了的脚不停说着话，想要激起大家的同情。
刚才他的那种算计确实让人对他产生不好的观感，但现在他又这么不停作揖，恨不得要给蒋会跪下，只为了求一条生路的挣扎求生的模样又实在可怜。
能活着谁想死呢？在绝境中努力求生，就算用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作为普通人，其实也都是能理解的。
难道就只能看着他跟常廉，在下一次因为太累而跟不上大部队的时候死亡吗？
但好像真的没什么办法……
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你脚坏了，不能扛尸体？”
有人搭理自己，聂富城也顾不上说话的人是不是实力最强的蒋会了。
他赶忙点头：“对！”
甚至为了不被真的当成完全的累赘，聂富城咬着牙说：“我也可以扛！只要能让我扛一会儿休息一小会儿！我不用坐下休息，我可以跟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只要那段时间有人能帮他抗一会儿就行！
说完后，聂富城才反应过来，问自己这话的是那个山里来的外卖小哥。
难道他愿意帮自己？
但聂富城看看他的小身板。
薄薄一片，哪怕穿着宽大的外卖马甲，也遮不住他细的好像能折过去一样的腰。
个子倒是不矮，但看起来也没什么肌[rou]……这种人能一个抗俩吗？
果然不能。
因为聂富城看见对方的眼睛看向前方。
前方有谁？蒋会！
他也想让蒋会帮自己扛？
聂富城真的很想直接自己开[kou]说“蒋哥你能不能一个人扛两具尸体”，但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多少有点儿离谱。
但要是别人说的话……
这么想着，聂富城听见他开[kou]：“那不是还有个没扛尸体的吗？”
嗯？？哪有？？？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蒋会原本也以为杜厄说得是自己，这时候都准备同意了，他实在不愿意看着两个新人死在自己面前。
尤其常廉，这孩子人很不错的。
但跟杜厄眼神对视的时候，蒋会一怔，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往前面看。
自己前面哪儿还有人啊……呃。
蒋会看向了NPC。
NPC原本脸上带着冷笑，干枯的像是树皮一样的脸沟壑丛生，眼睛里带着看好戏的神[se]。
此时笑容满满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指了下自己：“你说我？？？”
蒋会也愣了好一会儿，嘴里先喃喃道：“这不行的吧……”
在玩家论坛上，老玩家三令五申要听NPC的话，一来NPC的实力大部分都比普通玩家要强，二来NPC掌握着线索，不要得罪NPC，让NPC不肯将线索告诉玩家。
总之进了副本就把NPC当菩萨供起来，可千万惹不得。
现在有人提出要拿NPC当苦工，蒋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杜厄问完，恍然，“你打不过他？”
蒋会还没试过，但只从目前这个NPC的表现来看，这就是个普通的人类NPC，应该不会比自己实力更强。
打是打得过，但……他可从没听说过哪个玩家还会把NPC当苦工啊！
大家不都是对NPC毕恭毕敬的吗！
连NPC眼睛都睁大了，显然也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你怎么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杜厄语气平淡，“反正你也不肯继续讲故事，别说让你扛尸体，就算杀了你也没关系吧。”
！！！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连真的动手杀了俩人的罗晴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这家伙怎么说起杀人来竟然这么轻描淡写？
但再想想他以前的惊世言论，又觉得这好像确实是他说得出[kou]的话。
杜厄本来完全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的，但他扫了一圈，又看到那种“震惊”、“可怕”的眼神之后，他一怔，这才恍然。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不爱杀人。”
他很羞愧地挠了下头。
众人：“……”
怎么感觉更可怕了啊！！
你这个爱好真的很危险啊喂！！！
杜厄的话震的蒋会也半晌没回过神来，但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又立刻意识到，杜厄说的似乎真的可以是一种选择。
聂富城跟常廉他俩并不是不能扛尸体，而是不能一直扛着。
也不仅是他俩，其他人也需要走走停停歇一歇。
如果现在他们把这个老人NPC当成……咳，苦工，那大可以大家累了的时候就让这个NPC扛着走，累的人完全可以稍稍坐下歇歇，只要能在黑影包过来之前跟上大部队就行。
这样也不会耽误大家的进程，也能有点儿喘息的空闲。
这么想着，蒋会的眼神渐渐就变了。
NPC猛地后退一步，[se]厉内荏地大喊：“你敢！！”
蒋会第一反应是转头看一眼提出这个主意的杜厄。
杜厄抄着手泰然自若，但往那儿一站都散发着一股杀气。
蒋会无师自通，很快领悟了[jing]髓。
赶尸人（八）
他咳了一声，手里的蝴蝶刀翻飞，眨眼间架到了NPC脖子上，语气倒是还很客气：“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了，请您见谅。”
NPC不敢说话了。
毕竟这是个NPC，蒋会也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他跟NPC一组。
这一回他甚至能在后面扛竹竿，不用跟尸体手部亲密接触。
毕竟这个NPC是一定要在玩家最前面领路的。
当肩膀扛起竹竿的那一刻，老人浑浊的眼球缓缓流下两道眼泪。
大家都听蒋会说过这个游戏的恐怖之处，但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种剧情发展。
蒋会听见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风中凌乱地开[kou]问：“这么说来如果我实力够强的话……岂不是能让NPC给我削苹果？”
蒋会真的很想反驳他。
但遥遥看着前方佝偻着背，恨不得走两步就擦擦眼泪的NPC，他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
有一个NPC帮忙就是好啊。
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让乌云不要遮蔽月亮，使得月光消失，所以只要不休息往前走就行，也无所谓速度快慢。
众人脚步都很慢，大部分时候是聂富城在休息，他不用扛尸体，就算这样也必须走走停停，实在没办法，他的脚踝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了。
朱杨树只会简单的急救，这种崴了脚怎么处理她也实在不太会。
而有了之前想算计罗晴，却差点被抛下的经历之后，聂富城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苦着脸单腿用力才勉强跟上众人，要他抗尸体轮换的时候他也愿意抗。
蒋会终于有时间专心去想想这个副本。
他们最终还是把李安全和崔卓的尸体留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但也别无选择了。
崔卓还好说，李安全那个个头，让蒋会去背都很吃力，根本没办法运输。
至于罗晴说的干脆也分尸掉……这一点蒋会是想过的，只不过最终还是算了。
除去过不了心理那一关，还有一点，副本里的血腥味就像引路灯一样，会吸引不知道什么东西汇聚过来。
低等级副本还好说，高等级副本危险系数更高，副本怪物实力更强，很多时候一旦某个玩家身上出现无法遮挡的血腥味，极有可能会直接被团队抛弃。
他们也能不沾就不沾吧。
只不过蒋会也注意到，当决定不带上李安全和崔卓的尸体之后，NPC的眼睛看了眼罗晴。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NPC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恶意。
李安全和崔卓都是罗晴杀的，他们不带走尸体的行为会给罗晴带来危险吗？如果晚上一直不休息，就这么把这些尸体都扛到山顶，就可以通关副本了吗？
蒋会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但听到身后的其他玩家闲聊一样地说：“只要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搬尸体就能通关，这个副本也没有很难嘛。”
蒋会终究也没有开[kou]反驳。
他这个老玩家都想不到稳妥的通关方法，就别让这些新人也跟着担惊受怕了吧。
仿佛是在验证玩家的话，这一夜竟然真的就这么顺利的渡过了。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扛着尸体走了一夜的NPC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拿下自己头上的斗笠扇着风，脸[se]看起来都有些终于干活了的红润。
“白天不赶路，歇歇吧。”
众人也纷纷卸下肩上的重担席地而坐，有人揉揉自己的肚子。
“好饿，咱们白天是不是要找东西吃啊？”
老人却“嘿”地笑了一声，表情古怪：“很快你们就不饿了。”
但蒋会去问，老人又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
但让NPC没想到的是，之前一直讨好他的蒋会也变了。
他伸手摸出了自己的蝴蝶刀，看看刀又看看老人。
“……”老人脸[se]又青又白，最后终于开了[kou]，“白天赶尸人要休息，等第一缕[ri]光照下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应该好好休息。不能说话，不要睁眼……也不用吃饭，白天的时候你们是不会饿的。”
蒋会赶忙问：“如果睁眼会怎么样？”
老人瞥他一眼：“会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种死亡预警NPC是不能撒谎的，蒋会趁着阳光还没出来，赶忙嘱咐众人，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别睁眼。
但嘱咐到罗晴的时候，蒋会略一思考。
他将自己的鞋和刀子都递给了罗晴。
“那个NPC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白天你可能会有危险。”他略有些歉意地看着罗晴，“我怀疑……李安全和崔卓的尸体可能有问题，我的实力大概率也应付不了尸变之后的他们。你自求多福。”
罗晴看着他推过来的道具，怔愣一会儿后沉默地点点头。
做完这一切后，眼看着已经隐隐有红[se]的光晕出现在天边，NPC也闭上了眼睛，蒋会再次冲着罗晴歉意地笑笑，这才闭上眼睛。
罗晴低头换上鞋子。
道具鞋子自动适应她的脚，她看了眼蒋会。
蒋会光着脚，显然，将自己的道具鞋子让给她之后，蒋会自己也没有鞋子穿了。
这是在树林里，他就这么也不穿鞋，肯定速度是要被影响的。
这是降低了自己生存的希望来帮她啊。
罗晴从出生后就很少感知到别人的善意。
她的父母将她当成可以买卖的商品，她的未婚夫将她当成随意打骂的佣人，她从小的生活环境也大抵如此。
没有学历，没有地位，没有自尊。
人生第一次，有人不计后果帮助她，竟然是在这种恐怖游戏中。
明明从蒋会的描述中也能看出，按理说这个游戏的氛围是冷酷残忍的，当然，罗晴觉得自己会很适应这个游戏的。
甚至她有点儿喜欢这个游戏。
只要比其他人强，她就能左右别人的生命，也能靠实力获得尊重。
哪怕是畏惧的尊重，也好过活着时的恶意的摆弄。
只不过此时，罗晴握紧手中的蝴蝶刀。
如果真的会死的话，她会利用好自己的生命。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她一定要将鞋子和刀留在蒋会身边。
她永远做不到像蒋会这样可以为了陌生人舍弃自己的利益，无私帮助他人，但她还是希望，这样的好人能活下来。
蒋会一路上皱着眉沉思，显然，因为知道的线索太少了，他想不出什么通关方法。
他们晚上一路上也都没发现其他线索，看来这个通关方法很有可能藏在白天。
如果有必要……她会睁开眼睛的。
罗晴缓缓吸了一[kou]气。
在阳光马上要倾洒下来之前，她最后一个缓缓闭上了眼睛。
于是她也没有看到。
当所有人都闭眼之后，有人站起身来。
他探头探脑，倒是还听话的闭着眼睛也没说话……毕竟只说了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也没说他不能动嘛！
只不过闭上双眼似乎对他也毫无影响。
杜厄转过头，先“看”了眼躺着的众人，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之后，他欣喜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没有人看见了！哈哈！
他脚下微微用力，几乎眨眼之间就蹿到了一棵树下。
为了不一不小心泄露灵气将整个副本给崩没，他早就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回了炼气期。
但毕竟都许多年没这么低的修为了，杜厄不怎么敢直接动用周身灵气。
他单手掐诀，一条红[se]稠纱从他兜里游出。
这条稠纱是最低等的末等法宝，连地级都不是，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使用过，这一次终于重见天[ri]，仿佛一条鱼一样亲昵地环绕在主人身边，似乎还想蹭蹭他撒个娇。
杜厄二话不说，抓住扽了一下，稠纱很快明白自己被唤出来是为了什么，绝望地软软倒地。
他完全没体会到手中法宝的痛苦，仗着这时候方便，也不用像昨天那般躲躲藏藏，还要偷摸小心掘树，直接稠纱往眼前的树干一绕。
随后微微一用力。
轰隆隆——
“哎呀！”杜厄忍不住为自己的疏忽懊悔一声。
忘了布个静阵了！
他小心翼翼转头看看躺着的众人。
众人几乎都原地抖了一下，但依旧老老实实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蒋会满脑子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犹如地震般身下的大地都在晃动，还有“轰隆隆”的响声和树枝折断的声音……甚至好像还听见了一声有点儿耳[shu]地人声。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仿佛鲁智深在倒拔垂杨柳！
鲁智深看完四周，惊喜地发现，虽然自己并没有补下阵法，但周围的玩家牢记着刚才NPC的话语，一个都没有睁眼。
既然没人看到，那自然就没必要布阵了！还[lang]费灵石！
只要没人知道是我挖的树，那就不算丢人！
杜厄喜滋滋地打了个响指，原本二十多米高的巨树如同被放气的气球一样“忽”地缩小，很快被他装进了兜里。
修真界如今灵气枯竭，灵脉也在枯萎，到现在灵石的存量已经很少了。
对于他这种渡劫大圆满境界的半步仙人来讲，灵石并不是必需品。
但他门下还活着的徒子徒孙，修炼需要灵石，炼丹需要灵石，画符需要灵石……桩桩件件都要灵石，手头实在拮据。
不过让人欣喜的是，他在副本中也感知到了灵气。
只不过副本里的灵气就如同雾气一样，找不到具体的来源。
听蒋会说，这是最低的一级副本，往上最高有五级本。
五级！听起来就知道灵气肯定比这个一级本要浓郁，说不定在副本里还能找到灵脉！！
这不是发了！
这里还有从前没见过的各种植物，就连黑影那种怪物他都抓了一个！
好啊好啊，简直比回家还要快乐。
杜宫主越想心情越好，此刻美滋滋地稠纱一甩。
轰隆隆——
到底怎么了！！
蒋会额角微微冒汗，总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又联想到了昨天看到的秃了的树林。
难道是最终BOSS出现了？BOSS现在在做什么？？
幸而这种“轰隆隆”的声音很快就由近及远，显然造成这一切的BOSS离开了玩家周围。
蒋会狂跳的心脏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阳光真的出现了。
微微的暖意照到身上，蒋会却感觉身体好像在慢慢变得僵硬。
不用去摸自己的手，他都知道自己的体温大概和尸体差不多，一定十分冰冷。
渐渐的，周围竟然“热闹”起来。
脚步声，绳子摩擦衣物的声音让蒋会几乎立刻意识到，“热闹”是周围的尸体发出的。
僵尸“活”了过来。
它们解开了绳索。
它们正从竹竿上下来。
它们……来到了蒋会身边。
“你好。”有“人”在蒋会耳边开[kou]。
声音噪哑，如同石子相互摩擦。
但随着它说话，它仿佛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真是失礼了，很久没有跟人讲话啦。”
是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儿耳[shu]。
它一只手按在了蒋会的肩膀，依旧很冰冷。
蒋会浑身僵硬，却也不敢动弹。
随后只听见它开开心心地说：“[jiao]个朋友吧，我叫，常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