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中也几乎称得上是狼狈逃离首领办公室门[kou]。

    到了先先代首领的房间,开房间灯却怎么也亮不起来,这里的电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源希也没和他讲过。

    心烦意乱,开开关关好几下,顶灯反复明灭几次后,他终于找到唯一还算亮的床头灯。

    温暖的黄[se]灯光从欧式花苞灯罩里洒落 ,柔柔地抚开紧皱的眉头,中原中也混乱的思绪才静止下来。

    他刚才在想什么?

    【中也首领的情人】

    那几个字一出现就让他想抡起大楼打敌人出出气。

    “哈,不可能的。”

    那可是太宰治的妻子。

    他怎么会肖想她。

    还有这些情情爱爱。

    啧。

    中也见过很多女人和太宰治表白,并嘲笑过太宰治被这种麻烦的事纠缠。

    可是那时候太宰治就用一种令人火大的眼神怜悯道:

    【幼稚的蛞蝓大脑里只会装满暴力。】

    【嫉妒我的受欢迎的话就直说哦?别太丑陋了,小蛞蝓~】

    【哈?我怎么会和这种麻烦无聊的东西扯上关系!?】

    没错,他一直对里世界里的这些□□视若无睹,敬而远之,港[kou]mafia几乎没有什么正常人,幼女控的森已经消失,但是前有想要杀掉所有红发少年的初代首领,后有跳楼自杀的绷带[lang]费装置,怎么看这个组织都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并非好人。

    那么,正常的有格调的mafia会对前代首领委托的寡妻有别的想法吗?

    中也捏紧了手指。

    黑发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睡颜安详静美,随着梦境的变化,睫毛微微颤动着,嘴里还在轻微嘟囔着什么,弯弯的眉毛不知何时[jiao]织在一起,好像在担忧。

    或者思念着谁。

    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宰治。

    因为她是那家伙的妻子,从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听见他的死讯就不意外也不哭闹,但悲伤都写在脸上,也不发泄,今天的葬礼前,还微笑着给他打领带,鼓励他放松。

    结果晚上跑到那家伙跳楼的地方孤独地喝酒想要殉情。

    这是搞什么啊!?

    若不是问了小银,港[kou]mafia真就成那对夫妻的殉情之地了。

    啊,令人火大!

    中也自认为已经理清了自己今夜的混乱想法,没错,一定是愤怒于被太宰治戏耍。

    他没心情再掺和这对情人的戏码,决定把手里的手谕放下就离开。至于她看到太宰治留下的字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想知道。

    但床上的人,眼皮下的眼球在滚动,似是要醒来。

    于是,一时情绪想要离开的青年又被这变故钉在原地。

    兴许是他眼花……

    不然,为什么他似乎觉得眼前女子的身体变透明了呢?

    不光是身体变透明……

    他捏上她的手腕,那里的脉搏几近于无。

    这不可能!

    顷刻间,中也的神[se]凝重起来。

    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犹豫几秒,观察她尚且还在睡梦不会醒来,便试探着用手靠近她。

    也不知道到底在顾忌什么,伸出手明明只要一秒的事情,却硬生生拖成了慢动作。

    躺在那里的源希对中也的复杂心理一无所知,她胸[kou]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中也才发觉他耳力还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终于,指节触碰到她细白的脖颈,那里藏着人体的大动脉,只要这里活跃有力地跳动,这个人就是健康的。

    然而,白皙的皮肤像玉一般细腻,却比冰还凉。

    这一刻,首先闯进中也大脑的想法竟是——果然。

    不等他进一步思考:

    “砰——”

    床头柜上,源希带回来的那个生锈的水壶不知怎么倒下,竟然滚落砸到了中也的脚!

    嘶!

    毫无防备的青年倏地收回手,不顾疼痛匆忙用异能接住,放回原位,好歹没再发出更多异响。

    他立刻看向床上之人,依旧睡的很香甜,没有一丝醒过来的意思,但身体轮廓越发模糊。

    接着,医疗部三个大字才挤掉那些诡异的头绪,中也就要转身离去。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木椅子向后,椅子脚剐蹭地面发出响亮的刺啦声,在静谧的几乎没有呼吸声的房间中格外刺耳。

    但人却没能走出去。

    因为他的外套袖子从后面被人拉住了。

    除了这轻轻的一拉阻止了他的果决的不可阻挡的行动,还有一句轻柔的带点沙哑的小声乞求。

    “请……”

    “别丢下我。”

    *

    源希醒了。

    从混沌的[yin]暗的祖宅到暗红丝绒质地的天花板,她还犯懵了一会儿。

    生气

    但是这次不同于从集装箱中醒来,她这次很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中也先生就站在她的身边!

    下巴旁边的温热的手指顺着血管的位置一路向下,戳中锁骨,粗粝的茧子刺挠着薄嫩的皮肤,微微[yang],但她躺着一动不敢动,近乎要尖叫起来。

    她其实不是活人的事,不会被中也先生发现了吧!?

    该死,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已经变得这么差,明明以前都不会醉,但是这一瓶柏图斯就能把她放倒。

    除了差点掉下大楼,她还不幸被中也先生抓包。

    想想看,死者家属葬礼当天晚上在大楼上对月买醉,这深情人设也做太过头了!

    以后她得怎么面对并吸引中也先生?

    这寡妇人设可不能做一辈子,太宰治死啦,她个大活死人暂时还得靠中也先生过活呢。

    说起太宰治,今晚事情的始作俑者,到现在却不见踪影。

    源希四处张望,圆圆的杏眼转来转去,蓦然撞进一双蓝得不可思议的眼睛,中原中也盯着她的脸,紧抿着唇,眸光越发深邃。

    “中也先生?”

    她小声地唤他,他简单地从喉部蹦出个嗯字,空气就重新安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中也先生突然变得很严肃难以揣摩,这可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到中也先生绷着脸。

    “你怎么了?”

    “……”

    中也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对方就自然垂下了手,缓缓睁开眼,并懵懂地四处看,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有一秒。

    很明显,她刚醒来,完全不记得说过什么,只是在找人。

    但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首领给我的手谕,上面是他的亲笔。”

    他还是将事先准备好的手谕亲自给她了。

    “权当之前要转送的遗物。”

    她接过这东西,看了内容,眉头又皱起来。

    不是中也预想的千恩万谢,也不是为亡夫的文字垂泪,她只是将它卷起放到一边,非常严肃对他道:“非常感谢中也先生好意,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借着阿治的妻子身份,来肆意要求特殊照顾。”

    中也愣住了。

    “如果可以,请忘记我的身份吧。”她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忽远忽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渺远的声音。

    本来决心封闭大脑中所有情绪的青年忽然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请中也先生,对待我最好像对小银一样,可以直接叫我源,或者希。这样,在组织里[ri]后也对中也先生的名声更好。”

    源希深呼一[kou]气。

    “请让他和我的曾经,一同消失吧。”

    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都是行走在人世间这边不愿去彼岸的亡魂,她和太宰治……

    早晚要从那个娇花一样的人嘴里套出她身上的情况。

    源希可不想某一天突然消失。

    说起太宰治,到现在也没出现,往常她和中也单独相处10分钟,就会有聒噪幽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会儿房间安安静静,只有钟表的指针在慢吞吞走的声音,怪不适应的。

    他到底去哪了?

    在她刚想起点什么的关键时刻,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很难不怀疑是故意在躲避。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中也垂眸,从[kou]袋里拿出那个她曾不顾一切也要找到的婚戒,“这个也无所谓了吧?”

    “那我帮你保管?”

    一向言行体贴的青年此刻露出源希陌生的一面,里世界的港[kou]mafia的重力使的威名可是暴力以及鲜血铺就,此刻,他就像沉睡黑暗中的猛兽,倏地睁开了眼睛。

    “需要我帮你用重力碾碎吗?”

    他漠然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叫源希心跳停一瞬。

    她大脑转的飞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kou]试探这个突然关闭心扉的男人,不过,她观察也足够敏锐。

    对方应该不是真的愤怒什么。但她全然装作不懂,用纯粹地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静静注视他,小心翼翼道:

    “中也先生,你是生气了吗?”

    “哈?我怎么会生气,你们都喜欢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终于毫不掩饰自己脾[xing],将一整晚最想说的话吐出,随后将婚戒丢回给她。

    白银的指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很长的弧线,准确地落到源希手中。

    “拿好。”

    “再不小心,可就只有粉末了。”

    如果再让他来选择,估计也不会有下次。

    可能,连粉末都不会剩下。

    没去看源希的表情,他几乎是转身的刹那做完的这件事,因为他并不想接下来在她脸上看到什么珍视或者其他脆弱的表情。

    能为了这个小东西,甚至妥协说得出抛弃身份这种话,不知道得多下多大决心。

    但是无所谓。

    中原中也,是港[kou]mafia的干部,是这个暴力机器的未来首领。

    并非什么好人。

    锋利的外套衣角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弧度,门重重地关上。

    中也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没有任何阻碍地,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

    “源,明天记得来首领办公室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