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切的一切都在穩步進行中, 自從那天夏長韻說要用證據來換股份之後就沒有音信了。
夏冷并不意外，夏長嚴要是沒有一點防備早就被人拉下來了了，根部輪不到她，只是不知道夏長嚴會對夏長韻做到什麽地步, 還真是有點好奇呢。
看看時間, 已經要入冬了, 顏窈自小長在溫暖之地, 一到冬天就想冬眠的動物提不起精神, 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上次顏窈還是一月之前的事情, 現在夏冷看着窗外冰冷的建築緩緩嘆了一口氣略微思索幾刻後, 接通小秘書：“今天還有行程嗎？”
“今天沒有行程了。”單子都常致雅的Ta搶走了, 最近公司被迫處於一種休生養息的模式，有幾個清閑的部門甚至輪流休起了假。
夏冷：“好, 下午我出去辦事，有事找阿漾。”
小秘書：“好的。”
不知道處於什麽心理夏冷并沒有提前知會黃姨, 今天的天氣很好, 太陽高高地挂在天空上, 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把車停在療養院外，徒步進了療養院。過了辦事大樓，就是一片小花園, 這裏栽種了各種應季的花草樹木, 不管是什麽季節總有草木長青，鮮花綻放。
護士們穿着統一的制服, 和病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有的繞着花園散步, 有的在追逐嬉戲，也有的只是坐在長椅上靜靜地感受陽光照耀。
整個小花園散落着歡聲笑語, 透出一種祥和寧靜。能來這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但是來這裏也說明了各有故事。
夏冷雙手放在風衣的口袋裏，站在花園外的一角，這些人裏沒有顏窈。
她眺望着專屬於顏窈的小屋，透過玻璃窗看見了一個朦朦胧胧的人影，是顏窈嗎？夏冷正要擡腳去看看，發現小屋的門打開了。
一個身穿單薄白裙的女人緩緩走了出來，她一頭如綢緞般的長發披散在腰間，走了幾步就站在原地不動，好像是看着人群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夏冷眉間一皺，那白裙看着還是秋天的款式，雪白的小臂和小腿露在空氣中。夏冷立刻拔腿前去，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不覺的加快。
“對不起。”夏冷太着急了，沒有注意到身後朝這邊沖撞來的人影，夏冷扶起對方才發現是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
“姐姐，漂亮！”小姑娘趴在她身上，一笑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牙齒，看起稚氣極了。
夏冷顧不得自己将對方扶起，護工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匆匆趕過來，連忙道歉：“小姐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夏冷從地上爬起：“沒事，你看看她吧。”
她自然指的是和她相撞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注意力一直在遠處的氣球上，剛才撞上她也是為了追氣球，這會不顧自己有沒有受傷就要繼續去追氣球。
護工再次道歉後便去追小姑娘了，這麽一個小插曲下來夏冷再看顏窈已經不在那了。
夏冷焦急地尋找，環顧四周，看見顏窈挂着笑容輕快往某處走去。夏冷心一懸快步跑過去。
離得近了夏冷才看清顏窈究竟穿的多單薄，十幾度的溫度她就穿了一個白裙，雪一般的肌膚都都凍得發紫，而顏窈好像根本感受不到。
顏窈的目的地是一片孩童的游樂場所，療養院裏很少有孩子，所以這裏很少有人。
夏冷追上顏窈的時候顏窈坐在一個掉了漆的白色木馬上，一個人坐在小馬上繞着八角亭轉圈，臉上的笑容笑容純淨就像不曾有過人類侵擾的天山雪蓮。
拿着風衣的夏冷頓住了，顏窈很少對她笑得這麽開心。她有記憶以來顏窈和夏長卓的關系已經不好了，那時候顏窈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挽回丈夫的心上。
而需要照顧的她不過是一個阻礙，顏窈見到她時總是愁容滿面，好像在透過她看什麽，目光裏充滿了懊悔和怨恨。
即使到現在夏冷也想不明白，那時候的顏窈是怨恨自己年輕時看走眼，還是怨恨夏長卓欺騙了她的感情。
夏冷拿着風衣的手緩緩垂在了身體右側，她也許不應打擾顏窈，她應該是不想見她的吧，畢竟她是她那段失敗婚姻抹不掉的證明。
但是天氣太冷了，夏冷猶豫不前，這時候小木馬停下了，顏窈看見了她。
顏窈：“你是誰？為什麽要站在這？”
看着顏窈迷茫的神情夏冷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她的母親早已經把她忘了，她還在猶豫什麽？
夏冷上前一步，把手裏的風衣遞給顏窈：“天氣冷，你穿吧。”
顏窈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純甄得宛若孩童，好像不懂夏冷說的是什麽意思一樣。
看着顏窈發紫的皮膚，夏冷小心翼翼地靠近顏窈，給她披上風衣，“這樣就好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顏窈直直地盯着夏冷，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我是……”夏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顏窈的問題，沉默了幾秒後說道：“我是這裏的員工。”
“那你可以幫我找一個人嗎？”顏窈肉眼可見的落寞起來，像是失去了辛苦積攢的寶藏的龍。
夏冷看着顏窈溫和稚氣的眉眼應聲：“好。”她已經熟練地打好打腹稿要怎樣編造夏長嚴出差的故事了。
“阿冷，我想找阿冷，阿冷不見了。”顏窈神色哀傷，怔怔地繞着八角亭轉圈，不斷伸手觸摸着什麽。
夏冷愣住了，她沒想到顏窈找的是她，居然是找她嗎
黃姨發現顏窈不見了遠遠地找來，手裏還待着打掃用的手套，夏冷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自己則是被顏窈的問題問住了。
她不知道在顏窈的記憶中夏冷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是四歲還是多大。
於是她問道：“阿冷是誰？”
顏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露出一個溫暖恬靜的笑容：“阿冷是我的女兒，你見過她嗎？她最喜歡和我一起玩旋轉木馬了。”
旋轉木馬？那就是四歲的事情了，夏冷回憶自己四歲在幹什麽，道：“阿冷去幼稚園了，要兩個小時以後才能回來。”兩個小時之後顏窈應該就不記得了。
“兩個小時啊，好久哦。”顏窈聽見很失望，但是轉瞬想到了什麽，興奮地沖夏冷說到：“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嗎？”
“好。”夏冷牽出一抹純白的笑容，雖然這裏的東西她至少有二十年沒有碰過了。
顏窈很開心，一直零零碎碎地和她說着些什麽。
顏窈說阿冷最近有點挑食，比其他孩子瘦好多。
顏窈又說她不想把阿冷送去幼稚園，這樣家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害怕。
顏窈說阿卓好久沒回來了，阿冷一直在哭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夏冷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洶湧的情緒，一種名為酸澀的情緒占據了夏冷的胸膛。這些顏窈從來沒和她說過，記憶中顏窈已經是偏執、瘋癫的模樣了。
風起了，枯敗的樹葉從枝頭飄落，擁擠地積在樹下，夏冷強忍淚意陪着顏窈轉了一圈又一圈。
“阿冷回來了嗎？”顏窈突然停下，嘴巴小口呼着氣，告訴夏冷：“我想見阿冷。”
夏冷攏緊顏窈身上的風衣，挂着笑容道：“該回去了，等你一覺醒來就能看見阿冷了。”
“為什麽？你不是說阿冷去幼稚園了嗎？我要見阿冷！”顏窈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她不停地在原地踱步，嘴裏念叨着阿冷兩個字。
夏冷沒想到玩了快兩個小時顏窈還記得找“阿冷”的事情，她确實不知道怎麽給顏窈要的夏冷。
一直守在不遠處的黃姨見狀立刻跑過來，笑容和藹地和顏窈說：“夫人，小姐快回來了，我們快去換衣服和小姐一起吃飯吧？”
“阿冷，阿冷，女兒。”顏窈很信黃姨的話，她高高興興地跟着黃姨回了小別墅，一直不停地說着要帶阿冷來這裏一起玩。
夏冷沉默地矗立在原地，八角亭投下的陰影将她的身影掩去，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夏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改跟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麽感受，只是心髒空空的。
應該開心嗎？她的媽媽終於記起了她的存在，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媽媽也是愛她的，這難道不該開心嗎？
但是，顏窈願意記起的是四歲的夏冷，而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兩種激烈濃厚的情緒在夏冷的在夏冷的心髒打的難舍難分嗎，最後全化為碎片流向四肢百骸。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黃姨安頓好顏窈回到亭子，見到夏冷親切地問道：“大小姐，你怎麽來了？”
夏冷動動嘴角：“路過，就來看看。”站得久了，腿腳酸麻得挪不動，她不動聲色地動了動。
最終還是抵不過心裏的好奇，夏冷開口問道：“母親……她想起了阿冷嗎？”
雖然夏冷說的阿冷就是她自己，但是黃姨知道她說的是四歲的大小姐，她掩住惋惜笑着說：“夫人最近的精神很好，已經能時常想起大小姐了。”
“是嗎？”夏冷手指動了動，拇指用力地捏着食指，“那你是怎麽讓她見到阿冷的？”四歲的夏冷早就沒了。
黃姨：“一開始就先拖着，夫人記起來的時間不長，過一會忘了也就不找了。”
“後來夫人記得時間變久了，沒辦法，我只能把小姐以前的相冊拿出來，一點一點給夫人說小姐小時候的事情。”
“是嗎？”夏冷看着遠處亮着暖黃燈光的小屋，心下如海浪崩騰。
也許她可以抱着一點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