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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帶着花香的空氣無聲地流動, 玄關的燈照得人頭暈目眩。
    舒時燃的腦袋裏嗡嗡地響,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短暫的愣怔後,她轉身問:“你說什麽?”
    季析懷抱着名為“Sharon”的黃玫瑰, 眼睑半垂,定定地看着她,點漆般的眼睛裏帶着再難掩飾的情意,沉厚而又洶湧。
    “我說這花叫‘Sharon’, 你的英文名Sharon。”
    舒時燃啞然半晌。
    “這花不是你為了你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種的麽。”
    季析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你知道了?”
    他頓了頓,再次把花遞到她的面前, “所以它叫‘Sharon’。”
    思緒混亂的舒時燃手發軟地接過原本讓她覺得刺眼的花束,有點無法呼吸。
    “你身上怎麽了?”季析問。
    舒時燃茫然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褲腿。
    一大片水漬,連帶她的拖鞋表面都是濕的。
    她剛才就這樣跑來給他開門。
    “不小心打翻了水。我去換下。”
    季析“嗯”了一聲。
    舒時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
    關門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她看着手中的黃玫瑰, 內心紛擾。
    季析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竟然是她麽。
    可他們是去年十月份才重逢的,在那之前的很多年沒有一點聯系。
    所以他喜歡她是在高中麽。
    周俊風口中他高中喜歡的那個女生也是她?
    但是怎麽可能呢。
    他們高中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而且為什麽是黃玫瑰。
    她本來以為他種黃玫瑰是因為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喜歡黃玫瑰。
    如果他一直喜歡的是她, 那種黃玫瑰的原因是什麽?
    她對黃玫瑰并沒有特殊的喜愛。
    在他送她黃玫瑰之前, 她好像都沒收到過黃玫瑰。
    舒時燃試圖從雜亂裏理出個線頭,找出點邏輯,但是失敗了。
    不知道這麽站了多久,她放下花束,去了衣帽間。
    意識仿佛一直游離在外,她換褲子的動作都是機械的。
    收拾好自己, 她走回門前, 看了眼桌上的那束花。
    她即将面對答案。
    “舒時燃。”
    門外傳來季析的聲音。
    “嗯?”
    舒時燃的心高高懸起。
    她聽得出聲音很近,他就站在門口。
    大概是她實在磨蹭太久了。
    季析:“如果不是你, 我不會有今天這樣。”
    舒時燃正要開門的手頓住。
    她猶疑說:“我們……好像在去年10月之前沒有什麽交集。”
    她什麽都沒做過。
    她現在有點不敢去開這扇門,怕迎來的是一場經年的誤會, 空歡喜一場,讓他們兩個都下不了臺。
    門外的季析聽到她的話,輕聲笑了笑。
    “我記得你母親的忌日是在九月下旬。”
    舒時燃很詫異,“你怎麽知道?”
    她媽媽的忌日的确是在九月下旬。
    季析卻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我記得窦姨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但你應該不知道我媽為什麽生下我。”
    舒時燃确實不知道。
    “她跟季文光在一起是被他畫家的光環吸引,愛上了他。懷孕後,她提出結婚,但季文光只是玩玩而已,不可能跟她結婚,要她打掉孩子然後分手。她那時候還年輕,傷心的同時舍不得打掉,就偷偷生下了我,打算獨自撫養我,但沒過兩年就後悔了。”
    “跟窦姨一起生活的時候我很希望她能回來看看我。那時候我還比較天真,覺得考試考好點,得了學校的表揚,她收到學校的消息或許會回來看看我,結果——”他譏笑了一聲。
    結果舒時燃是知道的。
    他的母親是回來了,不過是為了新家庭,把她送去季家換錢。
    季析:“所以回到季家上初中後,我就開始叛逆,經常逃課、不去上學。我爺爺認回我只是不想季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反正對季家來說只是多養一個人。季文光是不管我的,杜岚更是巴不得我廢掉。”
    杜岚是季炀的母親。原本是個演員,嫁給季文光後就息影了。
    一個演員能嫁進這個圈子是不容易的。
    舒時燃小時候就聽過杜岚的一些事。
    季析沒有要讓她開門出來的意思,徐徐地講着。
    舒時燃就這麽聽着。
    兩人之間就隔了一道門。
    季析的聲音低緩清晰。
    那是初二開學不到一個月。
    季析已經不記得那天為什麽去學校了。
    大概是第一節 課結束、第二節課剛開始的時候,他離開了學校。
    崇嘉的校門口很寬闊,那個點幾乎沒有人。
    天陰沉沉的,飄着綿綿細雨,一顆顆很細的水珠像水霧凝在他黑色的短發上。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校門口。
    車門被司機打開,下來一個女生。
    沒穿校服,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
    她接過司機遞去的長柄黑傘,袖口淺黃色的系帶在風中飛揚。
    季析只因為雨天裏的那抹淺黃色多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黑色的傘面擡了擡,露出一張精致的臉。
    皮膚很白,眼睛紅紅的。
    仿若一枝用黑紙包着的、帶着露水的黃玫瑰,嬌嫩、清麗,拒人于千裏。
    分明是剛哭過的樣子,這麽不想上學的麽。
    他有一瞬間想到可以帶她逃課,但也只是想想。
    校門口那一幕鬼使神差地在季析的腦子裏萦繞了兩天。
    他決定回學校再看一眼那個女生。
    再次見到是在教室外的走廊裏,他不經意地在人群裏看到了她。
    她穿着崇嘉的校服,跟別人說話時臉上帶着淺淺的笑,不再像那天一樣傷心。
    他看着她走進隔壁班。
    旁邊幾個男生在讨論她。
    原來她叫舒時燃。
    很熟悉的名字,他聽季棠和季炀聊天的時候經常提起,是舒家的大小姐。
    怪不得他們會經常會用那樣的語氣提起她。
    季棠和季炀去任何聚會從來不會帶上他,他也融不進他們那個圈子,到現在連個朋友都沒有。
    舒家的大小姐更是個離他很遠的人。
    看過一眼後,他還是天天去學校。
    她成了他上學的理由。
    杜岚見他每天去上學,還來問他是不是沒錢花了,給了錢讓他去玩。
    但他還是天天去學校,甚至開始想考好一點,讓她看到。
    玫瑰花不動聲色地散發着香氣。
    電腦上微信群的界面時不時地有新消息跳出來。地上打翻的水漬還在。
    卧室門內的舒時燃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
    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初二那麽早的時候。
    每年她都會在她媽媽忌日那天去祭拜。
    她上初二那年媽媽的忌日對她來說和每年的都一樣,她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了。
    “所以舒時燃,不用你做什麽。”
    門的另一側,季析的聲音仍舊平緩溫和。
    愛意卻如潮湧至。
    舒時燃心裏震撼,鼻子泛酸。
    季析:“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大概跟季炀一樣。”
    “不對,其實還是不一樣的。他好歹名正言順,我想當個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是要拿尊嚴換的,去讨好不管我的季文光、讨好厭惡我的杜岚。別人表面不說,會在背後笑話我,我會活成一灘爛泥。”
    “舒時燃。”
    “嗯?”
    幾秒過後,季析嘆息一聲,語氣澀然:“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真的很多年了。
    “我一直以來有個願望就是能對你說這些。這個願望在我29歲生日這天實現了。”
    “每年過生日,我都希望能聽到你對我說聲‘生日快樂’。今年我終于聽到了,可我又貪心,想看着你當面跟我說。”
    舒時燃再也忍不住,手顫抖着打開門。
    倚在門邊的季析擡眼朝她看來。
    視線對上,她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與忐忑。
    原來他也不是泰然自若、游刃有餘的。
    “季析。”
    舒時燃哽咽到有些說不出話,停頓了一下才繼續。
    “生日快樂。”
    季析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看着她,眼睛黑而深邃。
    驀地,舒時燃被他擁進了懷裏。
    她的身體僵了僵,随後臉貼進他的懷裏,擡起手臂環住他的腰。
    眼淚消失在了他的衣服上。
    “生日快樂,季析。”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
    她一遍一遍地說着。
    季析:“嗯,我聽到了。”
    以前的他許下的願望也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舒時燃被他摟得更緊。
    她的每一遍回應都很盡力,停下來的時候有點脫力。
    就這麽不知道過了多久,舒時燃的呼吸和情緒都得以稍稍平複。
    “那周俊風說的,你高中喜歡的女生——”
    季析:“當然是你。”
    真的是她。
    舒時燃:“那他怎麽說是以為你喜歡我。”
    季析:“他知道就全班都知道了。”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暗戀……怎麽能弄得人盡皆知。”
    聽到“暗戀”兩個字,舒時燃的心緊了緊,覺得這個帶着微酸與苦澀的詞跟他相差很遠。
    大概是那個雨夜,季析向她提出結婚時的姿态太過強勢與坦然,她一直覺得他是個直接又張揚的人。
    沒想到他會暗戀她那麽多年。
    “所以你說的‘從來沒有’是真的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
    季析:“你不相信?”
    舒時燃:“那為什麽你之前從來不解釋?”
    季析:“誰讓你每次都說不會管我在外面怎麽玩。”
    舒時燃:“……”
    抱着她的手臂松開,舒時燃擡起頭,從他的懷裏離開,又被摟着腰勾了回去。
    季析一只手環着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機。
    “不信你可以問Luke。”
    他挑着眉,給Luke打了語音電話。
    剛響了兩下,Luke就接了。
    “Jaziel?”
    季析開了揚聲器,低頭看了舒時燃一眼,“我老婆有話問你。”
    Luke:“嗨,Sharon,你想問什麽?”
    “……”
    舒時燃沒想到季析會真的打,真的讓她問。
    她其實已經相信了。
    季析知道她問不出口,替她說:“她想問,我是不是真的沒有過別的女人。”
    彼端的Luke愣了愣,馬上來了精神。
    “當然了,Sharon,這點我跟你保證,他絕對沒有過別的女人。”
    “你別看Jaziel這樣,他到現在還是個處男——”
    聲音戛然而止。
    季析挂了語音。
    “……”
    舒時燃的臉本就在季析的懷裏悶得很紅,現在更紅了。
    被挂掉語音的Luke又發消息過來。
    -Luke:Jaziel,你怎麽突然挂了?
    -Luke:難道我替你保證得不夠好嗎!
    -Luke:我還可以發個誓。
    季析沒回,收起手機看向睫毛低垂、明顯不好意思了的舒時燃。
    “現在相信了?”
    “……嗯。”
    “舒時燃。”季析叫了她一聲。
    “你是不是也是有點——”
    幾個字在他喉間滾了兩圈才說出來,“喜歡我的。”
    舒時燃被他一只手摟在懷裏,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微微的震顫。
    她的睫毛動了動,輕聲告訴他:“不止一點。”
    話說出來,舒時燃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她能感受到季析的心也跳得很快。
    牆上的鐘在一秒一秒地走着。
    季析看了眼時間,“還有最後十二分鐘了。”
    還有十二分鐘,他的生日就要過去了。
    舒時燃:“你今天吃蛋糕了沒有 ?”
    季析:“沒。”
    舒時燃:“面呢?”
    季析:“也沒。”
    現在點蛋糕也來不及了,快速煮碗面或許來得及。
    舒時燃:“我家裏應該有面。”
    雖然她不會煮什麽好吃的面,白水煮一煮還是會的,總歸要吃一口。
    舒時燃要去煮面。
    季析把她往回帶了帶。
    “我現在要的不是這些。”
    舒時燃回頭看他。
    那是?
    季析低頭,直直地看着她,呼吸拂過她的耳畔,“舒時燃,我可不可以親你?”
    酥麻的感覺舒時燃的身體立時一顫。
    沒等她回應,季析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柔軟濕熱的觸感讓那晚舌尖反複勾/纏的記憶湧上,舒時燃下意識松開了點齒關,就被不容拒絕地頂/入。
    這是個比上一次還要灼熱滾燙的深吻。
    舒時燃被親得上半身後仰,身體軟得向下墜。
    按在她後腰的手不斷被她的發梢輕掃着。
    舒時燃不知道自己的心居然可以跳得這麽快。
    在她胸腔裏的空氣似乎要消耗殆盡的時候,季析退出來,吻了吻她的嘴角。
    舒時燃攀着他的肩膀,喘着氣,面色緋紅。
    她睜開眼,越過他的肩頭,看了眼牆上的鐘。
    在7號最後一點時間裏,她又對他說了一遍:“生日快樂。”
    她發出的只有很軟的氣音。
    季析擡手用指腹抹了抹她唇邊的水漬,眸色很深,“以前大概只有在夢裏你才會這麽對我說。”
    他的喉結滾了滾,語氣帶着點無奈:“舒時燃,你練練換氣。”
    舒時燃:“……”
    季析笑了笑,擡起她的下巴。
    親着親着,舒時燃後知後覺,他做的大概不是什麽正經的夢。
    只愣了一秒,那點思緒就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