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再見面
“我說過,不想再看見你。”
寧川覺得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他的下場不會比剛才被拖出去的客人好多少。他低咳了一聲,心想‘幸好今天出來背的包比較大。’
“我給你帶了個禮物,感謝你幫我拿回來一萬塊。”
寧川瞥到阿雪的眉頭蹙起,預感到他要開口趕人,立馬拉開随身的灰色運動包,露出背包裏的東西。
阿雪的目光落在裏面形狀各異交疊堆放的玻璃杯上,趕人的話沒有說出口。
寧川把杯子一個個拿出來擺放在吧臺上,深棕色的吧臺桌上站着一列形象各異的神像杯子。
“提基杯。”阿雪一眼認了出來,這是一款以夏威夷群島神像提基的神态設計的杯款,稀奇古怪的面譜是它的最大特色,通常用來制作熱帶雞尾酒。
寧川看阿雪抿緊嘴唇就知道自己成功了,給一個有收集癖的調酒師最好的禮物除了量具之外,就是各種杯子了!阿雪簡言意駭的說: “多少錢。”
寧川明白他喜歡這款杯子,但只接受金錢交易,他故作為難的說: “這些都是家裏的,已經沒用了,我也不知道多少錢。”
“其實我很喜歡雞尾酒,下周你請我喝杯酒可以嗎”
阿雪沉默了一會,才說: “行。”
“喵!”
“喵喵喵!”
寧川身上傳出中氣十足的喵叫聲。
阿雪: “”
他疑惑的看過來,視線落到寧川不停鼓動的胸口上。
寧川拉開拉鏈從裏面掏出一只小奶貓,對他解釋: “我路上撿的流浪貓。”
阿雪多少知道一點他的情況,面露嘲諷的說: “你還有閑心撿貓”
寧川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把小貓放到吧臺上。小奶貓驟然來到陌生的環境,十分不安的扯着嗓子喵喵叫,一邊茫然無措的到處爬。
阿雪已經拿起了提基杯,對着吧臺上方昏暗的燈光細細打量,并沒有給小奶貓一個多餘的眼神。
寧川見此,默默地把小奶貓揣了回去,小奶貓一回到溫暖的衣服裏,立即就不叫了。
阿雪看完了提基杯,把它們都收了起來,轉頭問寧川: “你喝什麽”
寧川單手撐着下巴,對他說: “苦味的。”
阿雪微微挑眉,他五官冷豔,眸若含星,有種特別的魅力。寧川看着他,想起另一個阿雪眼裏總含着溫柔的笑意。他們如此相同,明明是同一個人,卻給寧川一種他們靈魂完全不同的感覺。
“你要新鮮苦味的結合還是要苦跟烈的結合”
“苦跟烈的結合。”
阿雪點點頭,沉呤了一會就拿起苦味基酒開始調試。寧川出神的看着他每一個調酒動作,他的眼神專注,透露出一種誠摯的熱愛。很多年後的阿雪也喜歡調酒,但更多是偏向私人興趣。
這五年間,阿雪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放棄調酒,變得對小動物那麽有愛心
一杯深藍得憂郁的雞尾酒從長桌的對面推過來。
寧川舉杯聞了一下它特殊的芬芳,然後阿雪致意了一下,仰頭緩緩的喝盡。入口的時候先是感覺到了醇苦味,接着烈酒一路開荒似的燒到了胃,苦味趟着烈酒從食道灌進心裏。
寧川放下杯子的時候,眼睛微紅。阿雪看着他,說: “你可以給這杯酒起個名字。”
“思念。”
“就叫思念。”
也只有思念,才會讓人的心跟着眼睛一起流淚。
寧川拿起空運動包站起身,回頭對阿雪難看的笑一下了: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知道那杯酒叫‘清醒的眼淚’嗎”
阿雪的眼眸微震,看着寧川眼裏流露出深深的疑問。
“阿雪…”
你是我在人間唯一的牽挂。
寧川沒把‘我想你了’說出口,留下一句‘下周見’就走了。
X市偏僻的郊區, 306公交在街道的盡頭出現,何嘉滿臉焦急的看着它慢吞吞行駛過來,對手機說: “公車已經來了,肉肉你數到100哥哥就回來了。”
反正他妹妹不會數數,等她數清楚了,他早就到家了。
誰知何肉肉在他耳邊尖叫: “100!
現在就是100!”
何嘉: “……”
他嚴肅的說: “肉肉,從1開始數!”
何肉肉不情不願的開始數數,數到11就數不清了,掉頭重新從1開始。何嘉聽着耳邊妹妹的數數聲,微微松了一口氣。公交來了後,提着腳下一堆菜擠上公交。
一個多小時後,何肉肉不知道把從1到10數了多少遍,何嘉開門回來的時候,她像一顆小炮彈似的沖了過來。小姑娘淚眼漣漣的抱着何嘉的大腿,哭的打嗝: “哥,哥,我沒數到100.”
何肉肉沒數到100,感到很自責,哥哥卻回來了,又讓她感覺自己賺大了!
何嘉看的心疼,放下菜後就抱起了她。何肉肉雖然叫肉肉,卻很瘦弱,何嘉單手就能很輕松的抱起她,然後他就聞到了妹妹身上久未洗澡的馊味。
他眉頭微微皺起,問她: “肉肉,媽媽呢。”
房間裏響起動靜,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打開房門,看見了何嘉表情很平淡的說: “回來了。”
何嘉嗯了一聲,對她沒有別的話,也不想管她要去哪裏。
楊微蘭一腳踢開了攔路的垃圾,才有了個落腳地,踮着腳走出來: “你看着她,我出去了。”
何嘉抱着何肉肉,沒有言語的目送她出門潇灑。
一室一廳的房子裏滿地都是垃圾,空氣中有股難聞的馊味。何嘉進了廚房看了一眼,洗碗池裏堆着很多外賣盒,地上也髒得讓人沒法下腳。
整個屋子最幹淨的地方,就是楊微蘭晚上睡覺躺的地方。
何嘉先給何肉肉喂了一個菜市場買的包子,然後把她放到一邊撸起袖子準備打掃衛生。何肉肉抱着他的腿不放,哼哼唧唧的像只小狗一樣用頭蹭他。
何嘉沒得辦法,只能把這個小家夥用寬布條綁背在背上,然後彎腰開始打掃衛生,何肉肉全程抱着何嘉的脖子,依戀的靠在他的背上。
一個多小時後,何嘉扔了十幾袋垃圾出去。他把家裏打掃得一幹二淨,然後給何肉肉做了一碗白菜挂面,只用一點點二刀肉煎出肉油,何肉肉拿着小叉子吃得噴香。
何嘉開始動手給妹妹包餃子,炖一鍋土豆肉末,他得做出一周的食物凍在冰箱裏,不然何肉肉接下來一周就會挨餓。
門外響了一聲,楊微蘭竟然回來了。何嘉轉頭看她臉上帶傷,忍不住問了一聲: “你的臉怎麽了”
楊微蘭冷漠的越過他們: “不用你管。”
何嘉不再多問,沒什麽表情的看楊微蘭回了房間。他專心包餃子,何肉肉抱着他的腿,挨在他旁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快睡着了。何嘉這才想起來還沒給她洗澡,連忙抱起她去浴室。
何肉肉馬上警醒了,沉默的拽着上衣。何嘉沒多想,準備好溫水就把小家夥給脫了。何肉肉瑟縮了一下,何嘉發現了她肩上一片潰爛化膿的傷口!
“肉肉,這是怎麽回事!”
何肉肉掉着金豆豆不說話,一團怒火在何嘉的腦子裏炸開,他沖到楊微蘭的房間,砰砰砰砸門。楊微蘭尖叫: “你要死啦!砸門幹什麽!”
何嘉砰的一腳踹開了門,怒氣沖沖的質問: “肉肉身上的傷怎麽回事!”
楊微蘭躺在床上,滿臉煩躁的喊: “燙了一下怎麽了!”
“燙了一下你怎麽不帶她去醫院!你怎麽照顧的!有你這樣當媽的嗎!”
楊微蘭跳起來,責怪的大叫: “沒錢!還不是怪你不去找你姑!”
何嘉眼含着淚,對楊微蘭吼: “你要不要臉,什麽都找姑姑,姑姑是你媽還是肉肉的媽!”
楊微蘭理直氣壯的尖叫: “她有錢!”
何嘉正要罵‘人家有錢又不欠你的’身後的何肉肉捂着耳朵歇斯底裏的尖叫!尖利的童音讓人心頭一顫,何嘉蹲下身抱着何肉肉的頭: “肉肉,哥哥求你了,你別叫了!”
何嘉快崩潰了,楊微蘭已經崩潰了,她随後抓起東西就往何嘉身上砸,嘴裏不幹不淨地罵何嘉的爸爸,姑姑等人。
何嘉抱起何肉肉,抓了兩件她的衣服,嘭地甩上門,把楊微蘭的叫罵聲都關在身後。
出了門後,夜風吹在臉上,沒多久就把眼淚吹幹了。
何嘉身上的錢今天都拿去買菜了,他看着手機通訊錄,何肉肉趴在他懷裏小聲的哭。何嘉聽了很心疼,就撥了羅胖子的電話。羅胖子一聽他要借錢,立馬把身上三百多的生活費都轉給了他。片刻後,寧川又給他轉來了五百塊。
何嘉拿這八百塊去社區醫院給何肉肉看了傷口,醫生給何肉肉處理潰爛的傷口,何肉肉小小年紀,忍着疼一聲都不吭。出了醫院,何嘉把剩下的錢還給了寧川。
何肉肉肩膀綁着繃帶,趴在何嘉身上睡熟了。何嘉不想回家,抱着何肉肉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遇見了一個小公園。
何嘉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妹妹蜷縮着小身子,頭靠在他腿上睡着了。他脫下校服蓋在她身上,輕輕撫摸她幹燥的頭發。
何嘉看着夜空,眼神很迷茫,心裏很煩躁。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包藏了很久的煙,點了一根抽了起來,袅袅白煙從嘴巴裏慢慢吐出來,好像帶走了內心的焦慮。
一輛黑車徐徐停在何嘉面前,車窗下降,精英男坐在車裏看着他: “離家出走,還是無家可歸”
何嘉叼着一根煙,斜着眼睛看他: “離家出走又怎麽樣無家可歸又怎麽樣”
精英男嘴角一勾,沒想到‘小可愛’還這樣的一面。正要說話,何嘉扔了煙頭,問他: “你是G吧。”
精英男不否認也不承認,反問他: “你覺得呢。”
何嘉嗤笑一聲: “那你半夜三更搭讪一個離家出走的男孩想幹什麽是想把我拐回去上/床吧。”
精英男默默在心裏把‘小可愛’劃掉,變成‘小地雷’,他暫時摸不準眼前這個男孩的路數,要說對這男孩心裏沒想法,他又确實有那麽多一點點的不軌之心。
雖然他不是那種人,但如果這男孩願意,他也不介意順水推舟。
精英男模棱兩可的說: “你要願意也可以。”
何嘉指着他冷冷的罵: “你這種下三濫我見多了,滾。”
精英男一愣,有點意外,這男孩眉眼憂郁神色卻很堅毅,他一手搭在妹妹的身上,是一種守護者的姿态。
精英男笑了笑,對他說: “那再見。”
他有預感,他跟這個男孩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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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男跟何嘉不久後還會見面的,是個修羅場。
昨天我對象看見留言,不确定的問我: “她們想日誰”
我有點不确定: “應該是阿雪吧”
PS謝謝寶貝們收了我,作收漲了15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