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琂伸出手去拿：“诶，给我的吗？”
“说句祝福来听听？”江温长臂一躲，轻易将红包举起来，眼眸里蕴着笑，无声逗她：“说不说？”
程琂没经验，苦思冥想，干巴巴：“祝你，祝你新春，龙年大吉，顺顺利利，学业有成”
江温打了个“停”的手势，用红包敲了下她的脑袋，无声笑：“你在这念门口春联挂签呢？”
程琂冒着被他说自己俗气的风险，笑颜如嫣，尾调上扬喊他的名字：“江温，我想在新的一年里，愿你不惧风雨，跨越荆棘的山，远方的海，达成所愿。”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对你自个说的？”江温装了一脸还勉强接受的神色，唇角勾起，把红包递给她，无声祝福：“这次放过你，借你吉言，我们共勉，愿你所愿，皆能达成。”
程琂挥了挥如愿拿到到的红包，拍了拍脚边的尘，抱着背包站起来：“江温，我们回去吧。”
“年初一，不想去玩吗？”江温借着楼梯把手的力站起来，不动声色缓了片刻，接过拐杖。
程琂忙摇摇头，反手背好书包：“不想，我们回去拆红包，数数看有多少。”
江温：“傻愣子。”
“你才是。”程琂不服气反驳，挽着他的手臂往回走，刻意无视他那张苍白的脸，不可否认，在其他人和事里，她远没有那么聪明，可只要那人是他，稍微有些不同，便能立刻察觉到变化。
程琂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冲动去揭穿他，一如他教会自己许多事情，却从不触碰到她的自卑，面对他费劲心思的隐瞒，更应该学着理解和尊重，不是吗？
程琂绘声绘色用第三视觉将公交车那事当成玩笑跟他分享，仰头等他回话时，连自己都没发现，她更像个等着夸赞孩子。
“哦，让我猜猜，是谁这么勇敢啊？”江温配合她顺着话锋爬，在她期盼的眼神里，不负所望，装得很惊讶，无声笑：“那个女生，不会是我的小阿言吧？”
程琂：“……”好假。
程琂也假惺惺：“嗯？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除了我家的小阿言，没有人会这么勇敢啊。”江温像哄小孩一样，说出的话，也很幼稚。
程琂看清那唇形，再联想到以他的声音会用什么调子，便不由得摸了摸手臂：“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温一乐，笑得更开了，探身凑近，无声调侃：“怎么，不是按着你的要求来的吗？”
“哪有，你这是污蔑我呢。”程琂拒不承认。
江温也正儿八经，正色盯着她，即便无声，即便唇形慢，可眼神很坚定：“人在面对未知时，大部分会先入为主，认为不行，只有当你越过未知后，才发现也没你想象中的困难，那些不能，不行，做不到的想法，都是胆怯给心理上了枷锁，没有试过的事情，就妄自菲薄，擅自退后，是不是太亏了？”
程琂颇有体会，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虽不是什么大事，当做到后，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程琂，你今天做得很棒！”江温握紧她的手，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那番话给她，也给自己，没有全力以赴前，没必要用“不能”来反复折腾自己。
程琂反握紧他，重重点头，她一定要在新的一年里，冲破牢笼。
年初六那日，许多人已经渐渐敛起心思准备上班，连程琂也不例外，那份工作在目前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垫脚石，她亦不再想着放弃，而是准备放手一搏。
曲筱筱调息到年三十那日回家，只有三天假期，年初三便回来了，只是她们信息道祝福，并没有见面，而卫顺也从老家上来了，那日，提了不少东西过来找程琂，碰巧她和江温去了摆摊，错过了见面的时机。
年初七，原来提前回家过年的摊主回来，将江温摆了几天的摊位占了回去，这事，他没跟她细说，只说了要换地方摆几日，她却在找他时，从旁边的摊主那得知事件原委，亦不争高下。
江温跟程琂说自己换到广场对面的地铁口，那边人多，更好一些。
程琂被通知提前回公司，却不放心他，第一天上班，便找了个外出借口，带着饭过去找他，帮忙拉生意，确保他一个人没有问题，买了不少吃的，悄悄拜托其他摊主帮忙照看，给他们都留了电话。
公司开年展开业务，开始忙碌起来，打着新的一年，定下了年目标，分化月目标，重新调整了岗位和人员调动，人事部开始发布招聘广告，不断的招新入内扩展公司。
程琂依旧选择在招商部门，她身体的事，没几个同事知道，连乔立富都好像被新年打了鸡血，精神奕奕对她关心鼓励几句，只是不到几分钟就恢复了那副凶巴巴的原型。
招商部开年便注入了许多新的血液，是一群热情的年轻人，拿到资源，立刻带着满腔热血约客户会面，而程琂一个人在办公室，总结自己失败和成功的原因，推翻一成不变的想法，重新分析客户体系，根据他们的情况重新定制方案。
“喂？好，我马上来，谢谢你啊。”程琂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慌忙收起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文件夹里，塞进大包里，匆忙出去。
卫顺捧着保温杯看到程琂，险些撞到她：“怎么那么急啊？约客户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冥想几天呢。”
“嗯，我还有事。”程琂抓紧包包，按下电梯。
卫顺喂了声：“去哪啊，赶得及吗？我开了车来，带你过去？”
他过年回家提了辆代步车，不是什么好牌子，但性能不错。
程琂：“不用，我坐地铁，谢了。”
卫顺看着电梯口消失的那抹身影，有点失落，好似真的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程琂想了想，直接拦车过去，那个地铁站离她公司不算太远，希望赶得及，她怎么就忘了，今年正鼓励城市规范化，地铁口不允许摆摊呢？
她下车时，撞见了许久不见的人，正往江温所在的地方冲过去，她顾不上路间行人涌动，连忙喝住那个人：“石山！”
石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人群，又打算急忙往前冲，身后继而传来一声：“石山，别过去，你别过去！”
他疑惑扭头，看到个模样清秀一头长卷发的女生向他这边疾步走来：“你认识我？”
“程琂，忘了吗？”她把他拉到一旁，眼神一直往江温那边撇，语气冷静：“你先在这等着，别过去，这个时候，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的。”
“你你你，是那小姑娘？”石山一懵，这也差距太大了吧？江温那小子借这么多钱，不是给她整容了吧？
程琂自然没听到石山的话，她拎着包越过人群挤往那方向，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捡起那根扔在不远处的拐杖，走到那个狼狈摊坐在出口玻璃墙根下的人面前，蹲下。
反观，周围的摊贩早跑了，可他，走不了。
程琂心疼看着衣衫不整的江温，伸手去扶正，柔声：“江温，还想再坐一会吗？”
江温闻言，满心复杂，目不转视盯着她，良久，他抬起下巴轻轻靠到她的肩膀上，她立刻抱着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努力想逗他：“江温，我像不像卡通片的超人？”
江温将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肩颈上，清晰感受到她颈脖的脉搏在跳动，头伸过去蹭了蹭。
“嗯，我可能更像算命的，江老师，实不相瞒，我掐指一算，你今天有一场喜事呀，我是来给你庆祝的，你信不信？”程琂搜刮了一圈，胡言乱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嘴笨，但她好像一定要说点什么，她怕他难过。
江温点了点头，从她颈肩处抬头出来，无声问：“是什么喜事呢？”
“当然是庆祝你为人生画上了一笔浓厚的色彩啦，第一次经历嘛，一定要有奖励的，虽然是借花献佛，但百分百真心实意。”程琂从包里拿出公司的开门红，耸着肩双手奉上，献宝：“特别奖励。”
江温拉开距离，靠在玻璃墙上，没接，无声问：“超人怎么变算命了？”
“我倒想做个第一时间就到你面前的超人，但是呀，这世俗困住了我，没想到打车赶过来还要时间，想想，还是算命比较合适。”程琂察觉到他的脸色缓和了些，顺着他开玩笑。
江温：“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神仙，还有顺风耳千里眼？”
“这不是没经验吗？”程琂讪讪一笑，想起某些事，有点心虚。
江温睨了她眼，拿起自己的拐杖，捏着她的脸颊，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唇动了动：“说，你悄悄在我这安插了多少人，如实招来。”
程琂耍赖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江温，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呀。”
“招数越来越多了啊。”江温哪舍得真的生气，他那点别扭的介怀，亦被她这副样子晃得渐渐消散，其实她来那一刻，便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