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着头,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好像失去了意识。稍微有些凌乱的黑发散在身后,白色的衣服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宫泽悠眼睛微微睁大,神色微动,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这位一直冷漠、对他不假辞色的男人,竟然也会沦落至此。
    心里顿时涌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准是快意还是难受,但他还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高兴的笑容。
    或许是察觉到投来的目光,弦英秀树缓缓睁开眼看了过去。
    “……是你?”弦英秀树微微皱眉,瞬间想起了之前两次与对方的相遇,稍加思索便也反应过来对方当时应该是故意针对松阳、针对松下私塾。
    乌黑的眼眸渐渐冰冷了起来。
    “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忘了……”宫泽悠看着男人的双眼就知道,对方还是认为自己就是个名叫千绝的少女,有些气急地暗自咬牙。
    “你是老年痴呆吗?我之前都把名字告诉你了,你竟然都没记住!”
    “……”
    弦英秀树无语。
    又来一个疯子。
    怎么搞得失忆前的自己像个负心汉一样……
    麻醉后的无力加上饥饿让他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眸,没多大兴致去搭理那位少年。
    所以,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见弦英秀树不理他,宫泽悠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走向前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提高音量。
    “我才不是什么千绝,我的名字叫宫泽悠!宫泽悠啊,你你想起来了没有,那晚你去行刺毛利齐哉的时候是你把我从那里带了出来的!”
    弦英秀树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声音冷淡,“那又如何?我没有义务记住你吧。”
    “你!”
    宫泽悠气极,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起来。他忡怔地松开了男人的衣领,反而抱住自己的脑袋,神色充满痛苦和挣扎,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啊?”
    “你明明知道单我一人不可能从那群官兵的手中逃脱,却仍旧把我一人丢在那里,你还不如不要把我带出来算了!”
    男人掠起眼皮,沉默地注视少年颠倒黑白。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差点被那船家强迫,若不是我命大我早就在那晚淹死河里了!”
    “为了躲避追兵我被迫成为乞丐与野狗夺食,却还是被追兵捉了回去继续服侍下一个恶心的男人,因为玩腻了就随便寻个缘由把我丢进花街柳巷成为男妓,成为一个人人都可逗弄的玩意儿!”
    宫泽悠微微低下头,凤眸里满是扭曲与恨意,阴柔的声音逐渐带上戾气,“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每次与那些恶心的人接触,我总是会想起你,我总是在想,若是你带我一起离开,我就能不能不变成这副模样了……”
    美丽的少年顶着一副少女的装扮,染着胭脂的面容上满是哀怨与迷茫,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倔强地紧咬着下唇。
    “若非你当初给我那一线希望,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弦英秀树沉默良久,末了突然冷笑出声,直视少年的墨色眼眸里并无半点波澜。
    他说:“是我错了,或许那晚我应该将你连同他们一起杀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两人都因这变故而陷入了沉默。
    男人被这一耳光打得有些偏过头去,右脸颊很快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指印。他微微皱眉,用舌尖舔了舔有些刺痛的腮帮子,然后缓缓地将头转回来,看向宫泽悠。
    那原本冷淡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恐怖起来。
    宫泽悠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有些怔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怒之下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这一幕却恰巧被前来的夜亲眼目睹,他的脸色阴沉。
    蜜橘色长发的男人走了过去,直接掐住少年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声音愤怒,“谁准许你打他的?”
    “宫泽悠,我发现你总爱挑战我对你忍耐的限度啊......”
    “唔!放......放开我...”
    夜不顾快要窒息的少年,就这样将他提到门口扔了出去。
    “滚。”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大气不敢喘一声的两位属下,“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准放他进来!”
    “是!”“是!”
    门在次被关上了。
    “真是可怜,我亲爱的昼竟沦为如此境地,连街头的阿猫阿狗都敢肆意羞辱你。”夜在男人冰冷的注视下摸了摸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中充斥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