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太多犹豫, 冯骁推了今天的其他安排，腾出了时间请几个小朋友一起吃饭。
几个人聊得很是热烈，大有一晚上替潘千葵把空缺的这一年多的经历全补上的意思。
潘千葵听得认真。虽然她可以回去翻漫画, 但听当事人亲口讲述，则又是另一种感官和心情了。
当然，对于潘千葵这边发生的事, 他们也追问了不少。
“啊，你们问池青吗？”
卫承乐点点头，又道：“还有他那个姐姐池红。”
潘千葵心平气和道：“我把证据提交上去以后, 那边马上就召开了审判会议。因为我整理得比较详细嘛, 他们会议就结束得很快……”
证据确凿，在铁证如山面前，他们根本毫无辩解的余地。
在潘千葵发现那封假情报的正文内容，竟然和以前的通知内容有重复时, 她就多长了个心眼, 让系统单独开辟了一个无法联网的本地空间, 把证据和日志痕迹都备份了进去。
池红以为自己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就可以死无对证, 实际上……只要动了手脚, 哪有能做到天衣无缝的？
加之, 她能做得这么肆无忌惮，如此胆大妄为，自然不可能是第一次动这种歪念头。
之后, 陆陆续续有人进行举报，这俩姐弟的罪名添了一桩又一桩。一口气读出来时, 差点让审判员都断了气。
林暮晃陪着少女, 全程旁听。
有煞星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 裁决机关自然不敢耍什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把戏，最后裁定——
这俩姐弟将会被送去条件最为艰苦恶劣的那些地方，轮回满整整100个小世界。
每个世界的身份，都是他们先前看不起的普通人，没有金手指，不能带系统，连记忆都会被清除一空。
只有剥离掉高高在上的“员工”身份，抛开手握情报的“上帝视角”，才能真正感受到他们所伤害的人的痛苦。
在这些小世界里，他们将会发现，自己的生命是多么脆弱。
每当他们的生活有所起色之时，都会因着突发的意外，再度跌入谷底，甚至比起先前更加凄惨。
反复地得到，再反复地失去，直至在贫病交加、众叛亲离之中，结束这悲苦的一生。
在咽气前，他们的记忆会短暂复苏，明了自己这接连不断的挫折是因何缘由，明白自己并不比其他人要高贵。
他们以前能大言不惭地赋予自己“执棋人”的身份，只不过是沾上了些微的好运，拥有了更好的条件，这才拥有了手握权力去践踏别人的机会。
但一旦剥去了他们身上那层闪闪发光的“金衣”，他们便会发现，自己不过如此。
在这一遍遍的轮回之中，他们将反复感受到被更有权势的人欺辱的无力和痛恨。
——这是他们把人当做玩.物的代价。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想法？是反省和忏悔，还是恼怒和怨气？
又或者，是比这更复杂的情绪？
不管怎样，可以想见的是，这一刻，他们的内心，将充斥着无尽的懊悔。
但很快，他们就会被重新抹除记忆，再次进入下一个世界继续受苦受难。
*
那俩姐弟的下场如何，严雪卿倒不是特别关心，她最关注的还是——
“所以，阿葵，天界那边是‘特批’你能一直呆在这里吗？”
考虑到大家的接受问题，关于“总部”的事，潘千葵和林暮晃不约而同地延续了漫画里“天界”的说法。
幸好这个世界本就是多空间折叠的模式，“天界”的说法很快就被接受了。
在严雪卿看来，这就是跟“渡缘山”差不多的东西，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好敬畏的——什么？你说那里头可能住着神仙？
严雪卿：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能被林暮晃吊着揍的“天界领导”会是什么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吧？
潘千葵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迟疑道：“应该……是吧……”
局长那个时候正抱着螺旋回廊的碎片恸哭不已，一面鼻涕眼泪横流，一面强颜欢笑地连声说着“请回，请回！”——他大概是希望二人再也别回来了。
系统当时还吐槽了一句：[这好像拿肉包子打狗，希望狗快滚一样。]
想到系统，少女的笑容微敛。
这趟回来，系统并没有跟着她一起。
因为……它升职了。
从编号7836-路人系统，光荣晋升为了编号7836-女主系统。
潘千葵虽未被除名，但在总部捏着鼻子认了的默许下，她已然成为了名誉挂职人员，以后没人能强迫她再出任务了。
因此，系统自然要和她分道扬镳了。
它将去往新的小世界，开启全新的冒险。
虽然，以它那糟糕的业务能力，升职也不一定是好事。
但系统发出豪言壮志，说下一次任务，它绝对会一雪前耻——这份底气的来源，是它一口气报上的999个培训班。
捏着空空如也的余额，系统肉痛却幸福地笑了。
看上去，“十项全能完美系统”的称号，已经在远远地冲它招手了！
[再说，继续跟着你，也不太合适了。]系统道，[葵葵，你有爱人了。]
顿了顿，系统又道：[能够陪你一段路，我也很高兴了。接下来，是他陪你走了。]
于是，一人一统就此分别了，只是约好了以后要再见面。
[只要我有了休假的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它信誓旦旦地发誓道。
在少女的身影即将消失的前一刻，它突然又大喊起来：[葵葵，要给我写信，我会每天都看邮箱的——！]
它确信，它听见了一个郑重的“好”。
以及隐隐约约的——
“别给它写，就说跨时空网络连接不畅……”
——它果然还是最讨厌男主了！[恼]
*
这次吃饭，林暮晃这次难得没怎么说话。谁都能看出来，他有点心不在焉。
至于心不在焉的源头……
严雪卿扶住额：这小子要左手使筷到什么时候？
之所以要坚持这么别捏的吃饭方式，是因为他右手正放在桌下，紧紧地牵着潘千葵的手。
所有人都发现了，但默契地集体假装没看见。
林暮晃表面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从细节处，能感觉到他还在应激状态中——每次潘千葵一起身，他就会弹射起来，少女走哪儿他跟哪儿。
严雪卿心里头咋舌不已，实在憋不住吐槽的心，悄悄给卫承乐发消息。
[是雪子不是雪饼]：【阿晃这，已经是病态的黏人状态了[吐魂]】
连旁观者在一边看着，都会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过了一分钟，看对方没有看手机的意思，她着急地用手肘撂了他一记。
——差点没让对方嘴里的椰奶喷出来。
卫承乐虚浮着眼，快速打字道——
[毕方998一只，全瑕急出]：【别管他，小潘忍得了就行[微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什么锅配什么盖。
小潘真乃当代驯狗大师，舍生忘我，以身饲犬，其境界之高、意志之坚韧，绝非他们这样庸俗之人可以媲美。
除了给她喝喝彩、加加油，还能怎么样？
严雪卿瞪了他一眼，后者悻悻地又回了一句：【从武力的角度考虑，他无论怎么对小潘，我俩都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严雪卿：……说得对。
自从牲口炼化掉火凤凰以后，说句能让所有异能者都意兴阑珊的话，那就是——
想知道异能者的天花板极限吗？看看林暮晃就行了。
其他的异能者已然不可能妄想着追上、乃至超越了，他的名字即意味着“巅峰”。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牲口别说只是把未来的小夫人看得紧了一点，哪怕他突发奇想说要做陨日的院长，用不了五分钟，现任院长就得立马收拾东西滚蛋，把办公室给让出来。
……虽说，如果这件事万一成真，最开心的应该就是现任院长了。
想到这里，严雪卿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好像还没告诉过潘千葵，遂道：“阿葵，你知道现在陨日的院长是谁吗？”
潘千葵很配合：“谁呀？”
严雪卿来了劲，立刻翻开朋友圈。
她心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哎？他今天竟然没发牢骚？
严雪卿正疑惑着，随着“刷新”小圆圈一转，熟悉的“这院长我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就这样跳了出来。
配图：在夜空中凄凉高挂的月亮，另附办公桌上半米高的文件。
——以及一瓶望向窗外、憧憬自由的洗发水。
潘千葵“啊”了一声：“刘老师当院长了吗？”
“现在是‘刘院’了。”严雪卿揶揄道，“但就算当了院长，还是卖不出洗发水……”
潘千葵正在笑，突然间，她的笑容微微一凝，眉尖困惑地皱了皱，又很快地松开。
她看了林暮晃一眼，站起身，一脸歉意道：“我出去一会儿哦。”
听到“出去”两个字，严雪卿先是心里一紧，想到林暮晃肯定会陪着，又蓦地松了一口气。
“去吧去吧。”
……原来，不只是阿晃，连她也有些神经过敏了。
正当她哂笑不已时，卫承乐在一边以手掩面，幽幽道：“好了，这下小潘得有好一会儿不能回来了……”
冯骁似乎也顿悟了，尴尬地大手一挥，假装成没事人：“咳，不然哥请你们去唱歌吧？小乐，走，去KTV里头躺一躺。”
严雪卿：“……啊？”
一脸懵的严雪卿就这样被二人拖拽走了。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