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
川端末子的表情显示出几分兴趣。
“只是我的保姆吗？”
赤井秀一把握不准女孩子语气的重点是在哪个词上, 也不打算过多去理解。
“只是我以后在组织会碰到你的相处模式，”青沼给出的条件自然不足以让他尽心尽责给人当保姆，赤井秀一很直白回答, “顶多帮你做点小事。”
“组织……”
川端末子重复，又“哦”了一声, 眨眨眼, 似懂非懂地看向阿波野寿，神色好像在求助。
她似乎很讨厌他？还是说在害怕？
赤井秀一微微眯着眸, 并没有很在乎，只是拿出了手机。
“你们应该还有话聊吧, 我先走了——你的电话和邮箱是什么？”
川端末子怔了怔。
她张着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
青沼宁瑠打断：“是这个。”
她拿出一部手机，不动声色挡在末子身前。
赤井秀一看了眼少女故作镇定下的茫然之色，没多说, 迅速交换了信息, 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 川端末子的表情微微垮下来。
她伸出一只手拉着身前少女的衣料，小小的埋怨着：“他好凶哦。”
被她亲近的青沼宁瑠身体微僵, 脱口而出：“有吗。”
“有的，态度很不好。”
末子一字一句认真地盯着她说, 薄薄的镜片下金绿色瞳孔异常明亮。
是错觉，青沼宁瑠知道, 毕竟末子眼睛的状况什么样宁瑠自然知道, 不可能亮起这样的神色，只能是特制镜片投影时在眼球表面的一点点余光。
但她眼睛的颜色太干净了。
和寿因白化病变红的虚幻虹膜截然不同的真实且干净。
以至于她仿佛一眼看到底, 倒映着自己僵滞身影的眼底。
青沼宁瑠神差鬼使顺着道：“……你不喜欢那个FBI？”
末子：“不喜欢。”
宁瑠：“……我也不喜欢。”
大概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这件事, 总是能迅速拉进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青沼宁瑠就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许多。
甚至在末子因为得到肯定的回应笑起来时，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女孩子的笑声慢慢在空气中填满，原本的那一点点隔阂被挤了出去。
“不知道另一个我做没做过……”
棕发褐肤、单侧麻花辫上盯着小小白色蝴蝶结的少女恬静而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我是宁瑠，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末子愣了愣，笑：“我是末子……”
……
“是这样啊。”
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川端末子享用着下午茶，叹了一声：“居然连十代目都不告诉，他会哭的吧。”
“你的十代目估计哭不出来。他可是除了寿和那家伙，第一个被你‘见’到的”
青沼宁瑠喝了一口茶。
川端末子没反应，她悠哉悠哉补充：
“他和他的守护者们得趁这段时间，去意大利进修黑手党课程，顺便正式在意大利黑手党正式出道。况且，为了不让他们分神，你的事情会瞒下来。”
末子惊奇：“恭弥也会去意大利？”
“云守云雀恭弥么？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必须要去，不然就要被代替。就算他不想去，沢田纲吉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他去——说不定现在就在想办法呢。”
末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她忽然想起来刚刚宁瑠说的：“这段时间？”
阿波野寿笑了笑：“马上就是学生们的暑假哦。虽然不属于我们，但彭格列他们目前都还是学生呢。”
暑假？
川端末子觉得不应该还是夏天，但是右上角的时间就是这么显示的。
末子喃喃：“原来是夏天么，我过去好像都没确切看到过时间。”
“以后都可以看到的。”
“说不定还可以亲眼看看。”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安慰着。
川端末子的困惑被软化，跳过这个话题，饶有兴致地反问：“所以我是在被黑衣组织请去当卧底？”
“是被请去做客。”
青沼宁瑠纠正：“你不需要想什么卧底之类的，你是客人，谁也不能伤害你，你只要待满一段时间就够了……没事干倒是可以找找其他组织的卧底，接触一下。”
末子好奇：“他们组织卧底很多吗？”
“每年被抓出来的卧底几乎可以赶得上晋升人数。”
阿波野寿讲了个笑话：“整合我们交换的情报来看，其实全部的卧底都跑掉的话，黑衣组织可能就没有员工了。”
青沼宁瑠插嘴：“不过这事我们管不着，也没必要管。只要按照他们的条件来办事就好了，真正要打起来的话，给的钱多我们的武器就多，除此之外没有关系。”
“小末子你也是，要记得这一点哦。别不小心参与进去了。”
川端末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比如各自的意愿。
但这是不需要点明的事，她也就默契地装聋作哑：“好。”
“说起来，那位赤井秀一君是FBI对吧？他之后就是卧底之一吧。做我的保姆的意思，是靠我的‘关系’进的黑衣组织？”
“这么理解是没问题的。”
阿波野寿仍然只是强调：“但他做了什么和你没关系，你只是被黑衣组织邀请的重要客人。”
这种扮演象征物一样存在，只要眼盲心盲的身份，川端末子早就做过千百遍，就算睁着眼睛也不会出错。
非说有什么难度，就是琴酒“前任攻略对象”的身份有些特殊，在他面前得多费一点心力。但可以视物又补足了这一点。
川端末子垂着眸，唇角固定的弧度却不再是过去的落寞与逃避，反而有一些跃跃欲试。
“这就是我能做的吗？”
“是的哦，而且是只有小末子可以做到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被怀疑。只有小末子去，不仅不会被怀疑，还可以光明正大带着通讯工具。”
这是黑衣组织天然欠她的。
过去她不被放在眼里，可今非昔比，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弥补。
阿波野寿没有顾忌地肯定着。
她很清楚地知道，川端末子早就不在乎过去了，也知道对小末子而言，有用的砝码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是要展露伤口，她也会大大方方掀开衣服，给人看痊愈后的痕迹。
就像现在。
“那真是太好了。”
少女满不在乎地、真心实意笑起来。
*
离开之前，川端末子在青沼的公司里，和彭格列的各位视频了一次。
像是保留惊喜一般，她这些同伴们的五官在她眼里仍然是一片阴影，仿佛等着她真正恢复视力后亲眼目睹。
但是特征却很明显。
阿纲棕色的头发蓬松又软趴趴的，阿武同学的黑色短发非常干脆，狱寺同学发型和人一样烈但很柔顺……是和哥哥的头发一样漂亮的银色。
想摸一摸。
川端末子如是想。
她摸着自己的头发思索要不要和哥哥一样拉直，在兄长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小动作，被Xunxus一眼看破。
说着“你就这样就行了”，又扯着斯库瓦罗的长头发打算给他弄卷。
斯库瓦罗：“……混蛋boss！！！”
声音大到满屏都是感叹号，川端末子只能茫然又可怜地从感叹号间寻找哥哥们的脸和对话框。
恭弥没有入镜，据说是不想群聚——毕竟这么一大群人的确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但是他的下属，草壁先生，悄悄给末子发了一张恭弥训练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身姿流畅而优美，力度又非常利落，微微挡住侧颊的乌发下，一只独特的凤眸也很令人赏心悦目。
川端末子如实夸赞着：“和之前想象的一样帅气，就是要注意不要受伤啦。”
草壁：[……]
草壁：[我会好好劝说恭先生的！请您在日本也还好照顾身体！！]
末子觉得他过去好像不是这么个风格，但是具体的也不清楚。
并不是很在意。
重要的是要准备去黑衣组织了。
还有寻找那个，至今没冒过面的神秘攻略对象——太宰治。
她似乎很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但不知为何，明明感觉过了很久，睁开眼仍然是漫长的夏季。
系统也从不催促，只是偶然会出声跟她聊几句，有时是提示，有时是恭喜，更多的当然还是沉默。
川端末子并不知道它沉默的时候在做什么，事到如今发现了她多少秘密——或者说隐瞒的事实。
但它不说，她也不说，一切在日常中化作泡泡的影子，在一串串日光中升高、破去，自然而然。
比起言语的表示，少女总是更加信任于身体语言所表达的心意，最后才会以些许言语结尾——尽管过去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少女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无法从别人的回应中判断情况。
从不主动，却能给在他人的回应中，潜移默化表达态度，影响他人。
这是川端末子一直所做的，接下来更是要当成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她是川端末子。
是被彭格列珍惜的重要成员。
是黑衣组织实验过去的受害者。
这就是态度。
少女挽着耳边的发丝，露出一只耳朵里助听器式样的信号接收器和控制器，垂下的发无声息缠在透明的眼镜边，仿佛裹了一层看不见的围栏。
她似乎是能看见了，却又不能。蒙雾的眼眸低低垂着，嘴唇紧抿，显示出些若有若无的抗拒。
琴酒忍不住问：“……你现在，能看见多少、听见多少？”
川端末子望着他垂在腰前的银发，保持沉默。
她身边，青沼的秘书小姐从包里拿出一个备用的文件袋，面带笑容：“末子小姐身体恢复的数据都在这里了，请过目。”
琴酒头也不抬：“我会亲眼确认，你可以走了。”
秘书小姐还未曾开口，女孩子自顾自打破了沉默：“是条件么？”
“这是要求，秘书小姐，请离开吧。”川端末子终于抬起眼睛，只不过表情很陌生，“作为条件，这位银发先生的组织会照顾好我的，对吧。”
琴酒：“……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