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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四
    【04.饺子】
    黄璐离家那天,帝都暴雪将歇。
    天空惨白的只剩一片清寂。
    姜忻在楼下等了有一会了。
    见黄璐缓缓走来,姜忻下车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在松软的雪地上滚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轮印。
    姜忻挽起耳边的碎发:“走吧,我送你。“
    黄璐拉开车门,曲指在车暖前暖了暖手。
    等指尖的温度回暖,她才拉过安全带系上:“最近工作忙不忙。“
    姜忻透过后视镜觑她一眼:“再忙来送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黄璐用哭笑不得的语气:“我也只去玩个十天半个月,又不是一年半载不回家,倒不用那么担心我。”
    说起来,这次出游地还是姜忻择出来的,定在了的海南。听闻这座临海的小城四季如春,金黄的海岸线绵延数千里,热带岛屿季风气候及其适合热带植物生长,冬日度假正合适。
    因为不放心黄璐出远门,另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姜忻给她报了个旅游团,勉为其难的答应让她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姜忻搭再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顿,不置可否的“嗯”了声:“有人跟在你身边,我会安心点。”
    “知道了,”黄璐有些感慨:“听你的就是。”
    车里安静了半晌。
    “你不打算向我介绍他吗?”
    不知何时,黄璐的视线凝在姜忻指根上,细银圈钻戒箍着女人秀窄纤细的手指。
    提到还没下班的医生,姜忻嘴角无意识的翘了下,委婉的提示:“您以前见过他的,后来您还夸他‘安静礼貌,人也懂事’。”
    别人家的孩子林知舟,即便是混账如姜忻,也逃不要过被老妈拿出来跟别人比较的命运。
    那些陈年往事太久远,黄璐没能记起。
    但她很快敛去探究的神色:“这样很好。”
    姜忻正减速避让行人。
    听见黄璐低声说:“除了爸爸妈妈,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你的人,这很好。”
    “嗯,”停了停,姜忻又道:“我们彼此相爱。”
    黄璐闻言笑了笑。
    最后她说:”我知道,我的女儿一定会比我更幸福。”
    .
    近几天大雪连连,各大机场因恶劣天气相续停运,原订的航班被迫取消,于是这趟出游也不得不换乘高铁。
    入了年关,北京西愈发人满为患。
    姜忻送黄璐上了动车,转而回了律所。
    时间如窗间过马,在朔雪中匆匆流逝。
    北漂的浪子纷纷趁着这个短暂的春节返乡过年,车水马龙的街道人烟渐渐稀少,soho大街逐个熄灭通宵达旦的灯火,国贸附近几乎无人问津,整个都市只剩下清冷的繁华[1]。
    二月除夕。
    姜忻给姜沛山送了份节礼,晚些时候,又给正远在大陆以南度假的黄璐去了视频电话,两人隔着屏幕聊了半个钟头才挂电话。
    熄了屏,姜忻有些好笑的望向林知舟。
    “刚才怎么不过来。”
    他解释:“看你在忙。”
    林知舟适闲的走过来,微凉的手指轻托起她的下颚,在她耳后落下一个不沾丝毫情/欲的吻。
    姜忻眼神里含了深意:“哦,是么。”
    “你跟伯母在聊,我不好冒然入镜。”
    “老妈本来想见见你的,”她被林知舟抱到腿上:“我还当是你怯场。”
    他搂着她腰腹的手臂不易察觉的僵了下。
    而后闷声笑了下:“嗯,还没准备好。”
    “又不是见什么洪水猛兽。”姜忻往他怀里赖,戳了戳他:“怎么这反应,紧张了?”
    “有点。”
    “稀奇啊,学神。”
    姜忻没由来想起高三那会儿,每回大考前这人都惯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别人忙着转发“逢考必过小锦鲤”,他仍是是不疾不徐,从容淡定。以至于后来不知怎么的演变成考前拜一拜林知舟,以求考的都会,蒙的全对,又将其美名其曰:膜拜考神,蹭蹭欧气。
    林知舟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神。”
    姜忻在她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像露出肚皮的猫那样毫无防备:“老妈会喜欢你的。”
    “嗯,但愿。”
    “别太担心。”
    她浅浅安慰一句,蜷了蜷腿。
    虽已入了深冬,开了热暖以后室内却是温暖如夏,姜忻穿着吊带薄睡裙,整个人在舒适的环境下泛着倦怠的困。
    林知舟拍了拍她的背:“先别睡。”
    她不满起来:“干什么。”
    “除夕,我们还没吃饺子。”
    姜忻眨了眨眼,整个人放空几秒。
    她想了下,皱起眉:“家里的速冻饺子前段时间就吃完了。”
    “知道。”
    林知舟将她抱到一旁的躺椅上,动作温柔的放下:“我包给你吃。”
    姜忻有点惊讶:“你还会包饺子?”
    “会一点,包的不算好看。”
    林知舟最后轻抚了下她的头发,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内馅,姜忻在椅子上躺了会,不甘寂寞的起身,跑去发表意见:“我想吃玉米馅儿的。”
    林知舟腰上绑着黑色围裙,他修长的身形让厨房显得有些拥挤。他声音里带着点不自知的纵容:“好。”
    姜忻蹭在他身边,领了个擀面皮的差事。
    擀面皮不是什么技术活,但要想擀出来的饺子皮薄厚均匀,圆润可爱却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她往手上抹了薄薄一层面粉,尝试着拿擀面杖,碾开柔韧雪白的面剂子。
    刚开始还不那么娴熟,擀出来的皮奇形怪状,模样新奇的很,总之跟圆形比起来相去甚远。
    看得林知舟在一旁微微弯了下嘴角。
    姜忻将失败品重新捏成一个团,有点纳闷:“笑什么。”我只是太久没包过饺子,时间久了生疏许多。
    以是,就听到林知舟很轻的笑了声。
    姜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心想——
    哦,这人还敢嘲笑我。
    真是big胆。
    她用不悦的眼神瞅瞅他。
    而后出其不意的伸手,微蜷的指背蹭过他的下颚,坏心眼的留下两道显眼的白。
    偷袭成功。
    姜忻压低声线,带着威胁的意味:“还敢不敢笑我。”
    林知舟眼眸轻转,眼底仿佛有漾着浅淡的笑意,他投降似的,说:“嗯,不敢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她扬起纤细的眉:“这还差不多……”
    在她意料之外的,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蹭过她的额角,留下一大片白痕;就像一只大狮子用宽厚的肉垫揉了揉小橘猫的脑袋,即使已经有意收敛了力道,却还是不下心把猫崽蹭歪了头。
    姜忻愣了半秒,恼道:“林知舟!”
    “在这,”他轻轻莞尔,说:“错了。”
    见她脸上未消下去的羞恼,林知舟思索一二,弯下腰,偏头露出线条优渥的侧脸:“怎么跟个小爆竹一样,我让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姜忻哪里肯放过,乘机往他脸上抹。
    抹完了,又理直气壮说:“谁稀罕,”顿了片刻:“你才一点就炸。”
    林知舟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哄道:“嗯,我才是爆竹。”
    姜忻本也没多生气,现在更是没脾气了。
    两人闹腾许久,这除夕夜的饺子包的也磕磕绊绊。等林知舟包了满满一碟,整齐的码在盘面上,姜忻才回味过来,林知舟先前说“包的不好看”实属是谦虚了。这人连包饺子都能变着花样来,什么“元宝”啦,“柳叶”啦,一个个都有模有样。
    姜忻试着包了几个。
    嗯,丑的扶额。
    饺子下了锅,在沸水里翻滚数个来回。
    不过很不幸,姜忻为数不多的包的那几个丑兮兮的饺子在高温中煮散了。等完全熟透捞出来,盛进小瓷碗。林知舟端着碗上桌,赶着姜忻去洗掉手上的面粉。
    擦掉手背上的水渍,林知舟刚调好醋碟。
    姜忻拉开椅子坐下,凑碗边闻闻。
    青花瓷碗里的饺子格外白胖饱满,清汤表面浮着葱末点缀。她夹起一个,蘸上深色的陈醋:“我尝尝哪个是玉米馅的。”
    林知舟淡淡道:“你碗里都是。”
    姜忻咬下一半,口腔里满是玉米粒的清甜,含含糊糊的“嗯”了声,托着上扬的音调,是疑问句。
    “不是喜欢?”
    听到这,姜忻笑了笑。
    一时无声。
    饭桌上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
    姜忻被烫的吸了口凉气,乖乖小口吃。
    她的余光瞥到对面,林知舟碗里有几个饺子是肉与皮分离的,肉末散在汤里。
    她认出来。
    这是她包的那几个,丑的格外有特色的饺子。
    姜忻抿了下唇,问:“好吃么?”
    林知舟拿筷子的手一顿:“不错。”
    “谢了。”
    “嗯?”
    “真够给我面子。”
    “……”
    姜忻小口小口吃了半碗,后知后觉牙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烙了下,吐在纸巾上才发觉是一枚干净的“五角”硬币。
    姜忻挑了挑眉:“你们那习俗?”
    “算是。“
    “哦。”
    她慢吞吞咀嚼,之后又接连吃出些一元或是一角五角钱的硬币,反观林知舟倒是什么都没吃出来。
    最后一碗热汤下去,鼻尖都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放下空碗才想起要问:“饺子里塞硬币什么意思,财源滚滚?新年发大财?”
    林知舟语调有点懒:“这是寓意之一。”
    她重新看向他:“还有呢?”
    “还有幸福美满、吉祥如意之意。”
    姜忻偏了偏头。
    突然伸手越过不宽的餐桌,小流氓似的挑了下林知舟瘦削的下巴,得逞后愉悦的昨了下舌:“那我的幸福应该有你一半。”